真有点叫人心烦,可也不能说什么,搬家哪有安安静静的。
我把杯子往石桌上一放,就搭着一件薄氅蜷进躺椅中,侧眼一瞥,旁边那凑对的椅子上空无一物。
今天太阳不错,打得人身上发暖,隔壁的声音终于渐渐静下来,不多时,我竟然真的眯着眼睛睡了过去。
“咚”“咚”
怎么又有人敲门。
我轻蹙着眉,睡眼惺忪地翻了个身,把薄氅又往肩头扯了扯,没应。
“敢问可有人在?”
几个呼吸之后,门外传来一道微微抬高了的人声。
我整个人都僵住了。
心跳骤然加快,也不知道怀着什么心情,我匆匆起身,三步并两步小跑到门前,到了门口,步子反而又慢下来。
松开门闩,颜色发沉的赭红木门向两边打开,我也见到了门外的人。
是个青年书生,一身淡青长衫罩住修长身形,青松似的伫立着。
修眉俊眼,眼角有颗不明显的小痣。
“……”
两厢对视,他明显怔了一下,视线凝在我的脸上,又避嫌似的垂下眼睫:“这位……请问如何称呼?”
“叫我柏夫人吧。”我几乎是立刻就压下了复杂思绪,口中简短应答着,目光在他身上转了个遍。
“柏……夫人,”他又抬眸看我,不知为何说话有些卡壳,“我、在下……”
“在下名叫沈云轩。”青年书生语带局促地自我介绍道,在我不冷不热答应了一声之后又忽然想起来什么似的,匆忙抬手递给我了什么东西。
“今后请多多关照,柏……夫人。”
唔,装得真像。
怪不得明明连名字也只改了一个字,何大娘却最终信了他的鬼话,真以为是另一个人呢。
“沈相公,请稍等。”我去厨房装了碗丈夫消失之前腌在陶罐中的小菜,在他难掩错愕的神色之中缓缓扯出一个微笑,塞进他的手中。
顺便抚了一把他的手背。
然后眼睁睁看着他浑身一抖,从耳尖到脖颈都窜上了红晕。
3
沈云轩,也就是我的丈夫,在他上个月突然消失之后,我并没有任何寻人的想法。
外人听来可能有些奇怪,但我和他之间,就是这么一种在一起时亲亲密密、互不相见时又形同陌路的关系。
他也对此心知肚明。
归根结底,我们根本不是寻常夫妻。
沈云轩之前在外面用的不是本名,可也差不多,就去掉中间一个云字,唤作沈轩。
虽只有一字之差,背后的含义却天差地别。
沈轩是个普普通通的书生,跟我成婚七年,仍然如胶似漆;沈云轩是当今闲王的幕僚,运筹帷幄,在半年多前用计重创了我的……
嗯……我效忠的旧主。
关于我们各自效忠的人实际上势不两立这回事,我也是跟他成婚几年后才知道的。
如上所言,我对沈云轩会消失这件事倒不觉得惊诧,当时想着他大抵是被我的旧主报复了。
我奇怪的是他怎么还会回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