崇相竹是在第二天晚上回来的。
一进门,伊逸思就感受到无形的压抑缠绕不放,像湿冷的冬天四暮将合时带给他的感觉。
“恶心。”
这是唯一一次,崇相竹没有任何过界的行为,抖开外套披在伊逸思肩头,让他回去好好休息。
外套是alpha穿回来的,上面裹着独特的体温,带着一点浅淡的薄荷味道。伊逸思不清楚“恶心”说的是自己还是别的人,也不敢有疑问,披着衣服回去了。
崇相竹当晚就离开了,后面两天也没有按规矩宿在家里。
家宴发生了什么?
伊逸思不得而知,这也不是他需要关心的问题。
对方再次出现,已是一周后,彼时伊逸思正在遭受管理学教师温斯特先生的折磨——虽然大概率是颗弃子,但婚姻存续期间,他一日是崇家的小夫人,便不能只是一个只懂得玩乐的花瓶宛音。宛家没有把他教导成一个合格的孩子,崇清自有办法叫他成材。
据说这个老师曾是崇相竹一干兄弟姐妹的老师,得是爷爷那辈的人物了。伊逸思尊敬他,但奈何知识就是不进脑子,当今日第三次没有回答出问题,温斯特苍老的脸上隐隐露出不快。
伊逸思搓了搓手心,自己主动摊开手。
“小夫人,这可是基础……你这样,以后怎么帮得到相竹。”
“对不起。”
道歉后,还是要挨打。
温斯特握住戒尺,要伊逸思再把手伸出来一点,举起手——
突兀的敲门声打断了即将落下的戒尺。
伊逸思下意识看过去,惊讶地瞪大眼,他看见了一个不该在这个时间出现的人。
“宛音。”
崇相竹叫了他的名字,只是叫了他名字,随后视线瞥向温斯特以及温斯特手中的教条。两人耳语几句,温斯特露出一个从未在伊逸思面前展现过的轻松的笑,就连眉上的皱纹都平展了不少。
“走吧。”
这是光明正大地逃课?
伊逸思简单收拾了桌面,对温斯特先生说完再见,随之离开了小书房。
崇相竹步子大走得又快,害他只得加快步伐,险些把自己绊倒。
“你怎么回来了?”他想问,但一时不知该用何身份问出这句话,只能叠了又叠放回心中。
“谢谢。”
对崇相竹而言只是一句话的事,就像拂开一粒微尘那么轻松,可落在伊逸思身上,是座怎么也越不过的高山。
“他经常打你?”
“有时……答不上问题……”伊逸思捏了捏手,分明戒尺没落下,手心却觉得又麻又胀又热,还疼。他没好意思说,其实之前温斯特先生也不动手,挨打主要是因为自己常在课上分神,次数多了,温斯特再怎么包容也是有底线的。
“先生六年前辞去事务后,爷爷就委托他肩负起教导小辈的职责,我们也挨过不少打。”
伊逸思愣愣盯着崇相竹的背影,他好像,是在安慰自己。
崇相竹不会无缘无故回来,下楼后,他递给了伊逸思一份未拆过的报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