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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果有谁欺负他女儿,害她伤心难过,瞬间一肚子火,杀人的心都有。
再转念一想,看向身边沉默安顺的女人,心中滋味难辨:
她爸爸如果知道她被伤得绝望透顶过,会不会也想要他的命。
此时的顾盛廷还未可预知,一年之后,他在婚礼现场从叶集扬手中牵过中年男人从小奉若珍宝的女儿、那日全世界最美的新娘,吐露情意和做出宣誓的时候,声音都在抖,最后潸然泪下。
男人的眼泪,其实可以比女人的更滚烫。
到一中的时候,里面正是安安静静的晚自习时间,保安拦下两人,震惊到好笑:“我说你们,太狂妄了吧,这都第二节晚自习了。”
这都不算迟到了,记旷课都有待商榷,可这两人,还敢光明正大走校门。
叶一竹想直接说明他们来这里的目的,可又觉得自己二十几岁人了穿快十年前的校服装嫩,纠结间,顾盛廷已经乐天开口:“大爷,我们有请假条的,学生会出去购置东西。”
保安眉头一皱,虽然没说什么,可已经是个半信半疑的态度。
“真的,不信你问这叔,我们出去的时候把通行条给他看了,没给我们还回来呢。”
正在偷偷抽烟那个保安个子更高一点,看起来也比较和善,说难听点就是不那么精明。
矮个子保安将信将疑看了同事一眼,高个子把烟叼在嘴里摸摸口袋,愣了愣,“可能是吧,这每天进出这么多人,都是有通行条的,管不过来。”
最后顾盛廷趁他们还在犹豫,乐呵呵抱了个拳就往里走了,完全不心虚。
“你真是脸不红心不跳的,万一他真要找学生会的核查……”
“查查呗,我虽然毕业了,可一中依旧有我的传说。”
叶一竹“噗嗤”一笑,轻轻呸了声,说他不要脸。实际上,她心跳得厉害,总觉得“十七岁”的顾盛廷,似真亦假的就在眼前,熟悉得让人心颤。
“一中早不让外人随便进出了,我本来是想,如果这招行不通,我就打个电话给老崔,以前我们回校看他也是得麻烦他亲自到门口接保安才肯放人。”
叶一竹默默听着,没什么感触。
她对这所学校,感情漠然,曾经想,一辈子都不要再回来。
可一别经年,她发现只要在他身边,她还是会念及那段和他尽情享受在禁忌区恋爱的校园时光。
这也是她对这里,唯一的眷恋。
顾盛廷没注意到她情绪,悄咪咪继续在她耳边说,“这么多年,老保安还是那几个。那个矮一点,就是当年我借你校服我们都被拦在门口那次,盯着咱们一个个记名字的那个老大爷。”
叶一竹微微惊讶,想再回头看,一下被顾盛廷揽住往怀里摁,
“别看了,反正只有我记得咱们每一次有接触的细节。”
他语气有些不满,又有些得意,叶一竹不接他话茬,从他怀里站起来,只和他牵手。
“你当年,什么时候知道我的名字?”
顾盛廷忽一挑眉,觉得惊奇,逗弄她两句,“这时候想起问这个了?”
她以为他想不起来。其实也没什么,因为有时候认识一个人,不需要过程。
“就是借校服那天啊,大家都在本上记名了,第二天我在学生会瞧见那个本子了,想起有这么一个人来,特意翻到的。”
她前面是一对小情侣,她是第三个记名字的。
叶一竹不知不觉,扭头看向那边已经翻修过,整齐崭新的演讲台。而那个曾经用来广播的小屋,只是刷了层漆,并没有太大变化,在幽暗夜色里,因为古老陈旧而轮廓模糊,遗世独立的感觉。
“广播站搬到新楼去了,学生会也早就有了一间专属会议室,那里现在用来摆放杂物。”
顾盛廷低沉好听的嗓音,有故事感。
恰好走到第一个弯道,叶一竹循声回头看了眼顾盛廷,再转脸,目光触及定格的是那连排整栋的教学楼。
灯火通明。
下课铃打响,瞬间沸腾,光影都跟着浮动跳跃。
在她的视野里,那一个个欢脱朝气在走廊跑闹的身影,有顾盛廷,也有她自己。
一去不复返的青春,蓬勃生机的校园生活,本就该如这回荡在天际的熙熙攘攘,倥偬又简单,足够让人回味一生。
走出校门的刹那,对面小店依旧明亮,只是店家换了无数。
叶一竹突然哭了,在顾盛廷有些仓皇的怀抱里哽咽:
“你知道吗,我享受这里,又厌弃这里,全都是因为你。我人生中的至暗时刻,全都在这里发生,我真的无法释怀和原谅。曾经,我只想远离这里,一辈子不再靠近。”
远走高飞,遗忘一切恶与氐愁。
顾盛廷的心被绞死,甚至不敢看她哭肿的眼睛。
只是默默吻她被泪打湿的鬓角,在心里期许老天肯给一个救赎,许他给她一个没有黑暗的未来。
后来,叶一竹手里捏着一包糖,低头看他一如当年虔诚的信徒给她系鞋带,声音还是哑的,
“有时候,我觉得哪怕自己狠狠骗你一次,我也不会愧疚。”
顾盛廷仰头,眼里仍有无垠璀璨的星海,温柔一笑,“好啊,那你也骗我一次。”
叶一竹心跳骤停,塑料纸被抓得哗哗作响,但只有她自己觉得刺耳罢了。
“如果我骗你,你会怎样?”
顾盛廷把手搭在膝头,很认真地回答:
“那你就骗我一辈子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