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8给你们拍一张全家福(1/2)

从小到大在吴开言心里,哥哥都是榜样,是骄傲,他成熟稳重,是这个家的依靠。正是因为有这么优秀的哥哥挡在前面,他自私地认为自己不需要有太大的压力,将来哥哥会照顾好妈妈,他只用管好自己就行。

他一直是这样想的,所以也自以为是的用自己的方式“宠溺”哥哥。

耳机里的声音越来越大,女人的叫声,男人粗重的喘息声,屏幕里女人趴在男人身下,给他口交,他脸发烧,心跳得越来越快,眼睛都红起来,斜着眼睛看向旁边的吴誓言。

吴誓言神色自若地看着屏幕,感觉到他看过来,扭头看他,他甚至在笑,吴开言气得嘴唇发颤,手攥成拳在膝盖上,他猛地低下头张嘴咬在吴誓言的胳膊上。

这一口很凶很重,吴誓言愣是没出声,只是推着他的头,吴开言缓缓起身,恶狠狠地瞪着他。

吴誓言低头看了看,胳膊上一口很深的牙印,他用拇指在上面按压,冷笑一声,“吴开言,你真是个笨蛋。”

他的嘲讽让吴开言怒气值到达顶峰,气愤之余还夹杂着丝丝缕缕的委屈,凭什么?他做的还不够多吗?

越想越难过,眼眶憋得通红,他倾身过去够到鼠标,手都是抖的,把播放器关上,推开身前的椅子,一眼也不想再看到这个人。

吴誓言没拦着他,他想做的都做了,吴开言的反应都看在眼里,他心里明白弟弟难过伤心了,谁让他不听话呢,谁让他犯错,躲着逃避着有什么用?他不允许。

第二天很早吴开言就出门了,陈筱茹和吴誓言都还没起床,本来是和李几忆几个人坐客车回去,后来刘同宇找了个七座车,几人约好九点钟出发。

他昨晚回到房间后怎么都睡不着,一闭上眼就是片子里的两个人,心里的难受劲始终过不去,想到之前无论吴誓言什么恶心要求他都答应着还被他这样侮辱,眼泪都流出来了。

他就是这样,关心家人愿意付出,却狠不下心去怨恨,或许是从小到大被全家人保护得太好了,心里一点坚硬的地方都没有,觉得被伤害了也只是委屈更多。

也不知道睡着了没有,反正睁开眼的时候看手机才五点多,他不想再看到哥哥,悄没声地洗漱一下拿了两件衣服装在书包里便出门了。

在集合地方附近找了个肯德基坐着,估摸着陈筱茹起床了,给她发了信息说自己先走了。

微信置顶有两个,一个是三人的小群,一个是哥哥,他看着吴誓言的头像,是两个交叠在一起的小小的人影,那是他们两个小时候陈筱茹拍的,他记忆中哥哥从没有换过头像。

他没出息地觉得自己好像没那么生气了,有点不甘心,关上手机,趴在桌子上等时间。

李几忆几个人是踩着点到的,看到他一副眉泡眼肿的样子直骂他丧,李几忆指着他的鼻子说等下到了不准睡觉,不许影响大家的出行计划。

吴开言懒得说话,他坐到后面,拉过李几忆的帽子盖在脸上睡觉。

余潇潇又问:“老吴,你哥一定来的吧?”

吴开言还没开口,刘同宇就笑了,“你别问了,他肯定去,我问过了。”

吴开言本来闭上的眼又在帽子里睁开,哎,一会儿还要看到吴誓言,真烦,睡都睡不着了。

他们是直接开到的吴开言表哥家,停好车,表哥已经站在门口了,极是热情地跟几个人打了招呼,又拉着吴开言说话,吴开言让自己精神起来,大姨和表嫂都在,院子里烧烤的架子支了起来,表哥说庆祝吴誓言考上大学,他特意定了一只羊,腌制好给送过来,今晚大家敞开了闹。

吴开言跟大姨说了会话,接到陈筱茹的电话问他到了没,她们已经到外公家了,他便跟大姨说先去看看外公,等会和妈妈一起过来。

李几忆余潇潇正跟着表嫂在小楼里转悠,表嫂带女孩们看房间,他都走到大门口了,又回去叫了李几忆一声。

“我去外公家,就在附近,你要不要跟我一起去?”李几忆穿了一身运动装,青春娇俏,她不像余潇潇那种一眼漂亮的长相,却十足可爱,明快张扬,招人喜欢。

李几忆说:“好呀好呀,问问老余呗,”

“那你去问,我等你。”

李几忆自己回来的,小嘴噘着,“走吧,人家说不好留下刘同宇一个人,就不去了,哼哼哼。”

吴开言笑了笑,“理解理解嘛,你别吃醋啊。”

李几忆仰头看了看他,像是确认什么,点了点头,“嗯,可以。”

“怎么了?”

“你早上那张被夺了舍的脸终于有点人样儿了。”

吴开言突然目视前方,两手握拳,做了个深呼吸,随后摊开大力向前推了一把,“嗐,一身正气,能量回归!”

李几忆嫌弃地骂他神经病。

两个人一路走一路玩,李几忆不停地拍照,磨磨蹭蹭了二十分钟才到,他看到妈妈的车停在外公家门口,指了指,说:“那就是我外公家了。”

李几忆探头看了看,“你外公家看上去好气派啊,就他一个人住吗?”

“嗯,我外婆走了,他就从镇上搬回来了,这房子是后来修过的,原来也是挺破的。”

“哎,我其实挺羡慕你的,”李几忆碰碰他的胳膊,“你们家好和谐,你妈给你很大自由,亲戚们也都特别熟,一点不见外,很多人家里父母可能都没这么亲密的。”

吴开言点点头,李几忆说得对,这是没办法否认的,无论是外公这边还是爷爷奶奶那边,对他们一家三口从来没有任何要求,只有无条件地帮衬,可能在外人看来他们值得可怜,可他和哥哥不觉得,他们从小到大最不缺的就是爱。

心里软乎乎的,李几忆的话让他的余怒像太阳底下的冰淇淋一样,渐渐化开,脚步不自觉地加快,外公家大气简约的深色大门开了一条缝,像是特意给他留的,在迎接着他。

进到屋里的时候外公正戴着眼镜端详着吴誓言的通知书,他做了一辈子的老师,年纪大了看上去也是清癯文雅,高兴的样子让眼角的皱纹都清晰地堆成细小沟壑,不住地说着:“好好好,言言真是优秀,外公太激动了。”

吴开言叫了他一声,他知道吴誓言从他进门就在看他,却故意没去理他,向着外公走过去。

陈筱茹从一间屋子走出来,李几忆乖巧地站在吴开言身边,叫着外公,看到陈筱茹又跟她打招呼。

陈筱茹答应着,外公也走过来,吴开言跟他们介绍李几忆。

陈筱茹拉着李几忆坐下,又问吴开言:“你出去那么早干嘛呀?”

吴开言低着头说:“没事,睡不着了,妈,大姨让你早点过去呢。”

外公在他身上拍了拍,乐呵呵地说:“去吧,都过去,好好热闹热闹,你们现在最辛苦了,该放松的时候就要彻底放松。”

李几忆一直在沙发上正襟危坐,这时候开口说:“外公,我刚进来的时候看您在院子里弄了个小花园,我想去拍点照片行吗?”

“去吧去吧,不用拘束,你跟开开是同学,以后常来玩。”李几忆又跟陈筱茹说了声,抬头朝着吴开言挤了挤眼,出去院子里。

剩了一家人,外公又拿起通知书,叹了口气,“我是真高兴啊,”他看了眼陈筱茹,“筱茹,爸爸替你高兴。”

吴开言看到妈妈眼里瞬间蒙上一层水光,她抬起头转向外面,很快又看回来,“爸,没完了啊,你都说几遍了。”

吴誓言一直低着头看手机,好像大家说的跟他一点关系也没有。

“好好好,不说了。”外公站起来回到屋里,不一会儿又出来,拿着两个大红包,他把一个稍厚一些的递给吴誓言,说:“本来打算买个电脑送你的,但我也不懂那些,还是给钱吧,言言自己安排。”

又把另一个递给吴开言,“虽然开开还得两年,不过也不能没有,比哥哥的少,当个零花钱吧。”

两个人都不要,往外公手里塞,吴开言看到哥哥伸过来的胳膊上那个清晰的牙印,伸出去的手又缩回来,不想和他碰上,倒像是又反悔了不愿意把红包还给外公了。

推搡一顿,外公坚决让他们收下,陈筱茹说那就收着吧,她把吴开言的拿过来,靠在儿子的肩膀上,逗他:“吴开言,你的妈妈帮你收着怎么样?”

吴开言翻了个白眼,推开妈妈,“给你给你。”

表哥打来电话催,让大家都过去吃午饭,外公也没推辞,几个人往外走,李几忆看到吴开言出来,叫他给自己拍几张。

吴开言接过手机,给她一通拍,李几忆收起手机对陈筱茹和外公说不好意思,让大家等着了,眼睛在几个人身上转了一圈想起来什么似的叫了一声,“吴开言,难得的机会,我给你们拍一张全家福,快快快。”

外公第一个说好,吴开言拒绝的话还没来得及说,李几忆劲头儿上来了,她先让四个人站着,外公和陈筱茹站中间,兄弟俩一边一个拍了一张,又跑回屋里搬椅子,指挥吴开言和吴誓言站到妈妈和外公身后,吴开言有点不愿意,嘟囔了她一句麻烦。

他别别扭扭地站在外公边上,李几忆说:“吴开言你跑偏了,往哥那边点。”

“你真麻烦,李几忆。”陈筱茹回头看他,他不情不愿地靠过去,把挨着哥哥的那只胳膊别到身后去,以防和他接触上。

“吴开言,开心点,笑一笑。”

吴开言又咧开嘴,吴誓言快速地往他这边挪了一下,稍稍侧了侧身子,手看似也背到了身后,却是伸到了吴开言那边,抓住了他的手。

吴开言表情还没来得及变化,李几忆已经按下了拍摄键。

吴开言黑着一张脸,他真不是故意的,实在是摆不出好脸色来,眼睛本来就大,生起气来眼皮像是有了重量沉沉地压着,怒视着前面吴誓言的身影。

他和李几忆走在后面,李几忆低着头鼓捣照片准备发到平台上,吴誓言和外公妈妈走在前面。

她碰了碰吴开言,“发了,给我点赞啊。”

吴开言胳膊肘不客气地怼了她一下,把李几忆碰得往旁边歪了歪。

李几忆晃了晃站好,十分诧异地看向他,“干什么?”

吴开言重重出了口气,压抑着,没说话,李几忆跟上去,拉了拉他胳膊,好脾气地小声问他:“怎么了?”

他甩开胳膊,心里也知道跟李几忆没关系,都是他神经病哥哥的问题,又叹了口气,怄气地说:“没事,快走吧,热死了。”

到了大姨家吴誓言自然是所有人的焦点,大姨甚至还掉了眼泪,吴开言觉得有点烦躁,照以前这种场景他一定是站在吴誓言身边,看着别人对哥哥的不吝夸赞,像个骄傲的小孔雀,围着哥哥开屏。

大家说了会话,大姨张罗着准备午饭,表哥说带大家去地里摘黄瓜,几个人都跟着去了。

吴开言躺着躺着就开始犯困,农村总是显得比拥挤的城市凉快些,大窗户吹进来阵阵毫不黏腻的凉风,屋里还开了电扇,他翻身找了个舒服的姿势闭上了眼睛。

从梦里骤然醒过来,挨着枕头的那侧脸湿漉漉的,他伸手在嘴角抹了一把,竟然流了口水,吴开言躺平了无神地看着房顶,平复着快速跳动的心脏,昨晚没睡好,又气又闷,连眯一会都气不顺。

懒懒地缓了一会儿,觉得好受一些了,正划拉着找手机呢,门被推开了,吴誓言走了进来。

吴开言立时坐了起来,手机正好摸到,在手里攥了攥,脑子里竟然生出一种砸过去的念头。

吴誓言坐在床边,手里还拎着他的背包,轻声说:“睡了一觉好受点吗?早上看你脸色可难看了。”

吴开言没开口,在心里说着:装什么,我脸色难看怪谁呀。他不看哥哥,倔强地低着头。

“对不起,开开,别生气了,哥哥跟你道歉。”

吴开言冷笑着撇过头去,吴誓言从包里掏出那个装着通知书的大信封,站起来走到离他近一点,把信封往他跟前一送,吴开言斜着眼睛看着他,不明白他是什么意思。

吴誓言轻轻叹了口气,眉间浅浅皱起,惯常沉静深邃的眼神像被雨水洗涤过,顷刻染上一层忧郁,脸上也蒙上一层伤感之色,吴开言垂下眼睛不愿看他。

“其实最想分享的人就是你,也不知道是怎么了从收到这个就没有跟你好好说上几句话,开开,谢谢你,没有你我一定坚持不下来。”

吴开言了解哥哥,他能听出来他声音里有一丝从未流露过的脆弱,他低垂着头,抿了抿嘴,知道自己又原谅他了,闷闷地说:“跟我没有关系,一点关系也没有。”

吴誓言暗暗咬了咬牙,他总是会因为弟弟急切想跟自己摆脱亲密关系而心生愤怒,他可以认错,可以做任何弟弟开心的事,但唯独不能忍受他要摆脱开自己。

但他是个很好的情绪操控者,他坐在床边,刻意和弟弟保持着距离,吴开言没再躲开,“嗯,所以别跟我生气了,大家都在,别闹别扭了。”

吴开言抬起头来,怒瞪着他,“你也知道大家都在,你还老那样,我跟你说,昨晚还有今天上午这种事,绝对不可以再有,吴誓言我警告你,这是最后一次!!最后一次!!”

他重复两次,看到哥哥眨了眨眼,笑起来,点点头。

窗户一阵响动,他回头去看,不知是不是要变天,竟刮起一阵凉风,从窗户丝丝缕缕吹进来,吴开言吸吸鼻子,从吴誓言手里接过那个光宗耀祖的东西,手指在上面一点点触过,最后点在吴誓言三个字上,抬起头,带着自己完全意识不到的俏皮,一上午的颓色也不见了,“吴誓言?”

吴誓言定定地看着他,“嗯”了一声。

“恭喜啊。”

两人出去来到厨房里,听到大姨正跟陈筱茹说着那个相亲的男人,大姨看到他们赶紧住了嘴,陈筱茹很是淡定,说:“不合适吧,你就别操心我了。”

大姨看她也没避讳着孩子,白了她一眼,又看向吴誓言,“怎么不合适了,言言你说,你也长大了,你妈说你们俩见过那人了,怎么样啊?”

吴誓言抓了一个煮花生剥开,扔到嘴里,笑着说:“大姨,我跟弟弟是觉得挺好的,你劝劝我妈吧。”

“吴誓言,别没事找事啊。”陈筱茹喊了他一嗓子。

大姨这边来了劲儿,立马顺着说:“我就说嘛,筱茹,听姐的,跟人多接触接触,人家跟我说”

“行了,哎呀,不说了不说了。”大姨没说完的话被打断,陈筱茹转身又去收拾别的菜,拒绝再谈论这个话题。

吴开言看着妈妈的背影,推了哥哥一把,“你别老跟妈提这事儿了,看不出来她不愿意啊。”

吴誓言像是没听到他说的话,冲着他伸过手,手心里是几颗剥好的花生米。

李几忆几个人摘了不少绿叶菜,黄瓜,西红柿带回来,把东西扔给吴开言让他去洗干净,吴开言自觉上午对她态度不好,听话地端着盆子去院里的水龙头洗了,刘同宇走到吴誓言身边,他满头汗,剪了头发,精神利索,“老吴,咱们班回头有个聚会,你知道的吧。”

吴誓言点点头,“知道,我看到消息了。”

“行,到时候一块过去,我跟你说我再叫你的时候你别给我磨叽,麻利出来,听到没,等你走了,想见都见不着了。”

吴誓言一直看着院子里蹲在树荫下洗菜的弟弟,他心里蠢蠢欲动,这个熟悉的院子让他压抑了大半个月的感情濒临爆发的边缘。

声音温润回他:“知道了。”

刘同宇选择了本市的一所普通大学,他有自己的计划,和朋友的乐队在本地圈里已经小有名气,除了日常驻扎的酒吧,他们每周都能接到邀约演出,社交账号粉丝数已经快十万。

还有余潇潇,他更不会离开这个从小生活的地方。

表哥一再说晚上是重点,中午就简单吃点,等大家坐下来仍是满满当当一大桌子,大姨家好热闹,逢年过节都会叫亲戚来吃饭,一张大圆桌子能做十多个人,素菜都是自己种的,李几忆余潇潇刘同宇看到那么大桌子都被惊到了。

表哥说吃完饭休息一会,不太热了,带大家去附近山上,吴开言大呼说自己去过很多次了,可不可以不去,留在家里准备烧烤的东西,被坐在身边的李几忆狠狠掐了一把大腿。

饭后收拾完,女孩子去上午表嫂安排的房间休息了,陈筱茹和外公回了自己家,她们也不去爬山,晚上再过来就是了,表哥不让吴誓言兄弟两个走,拉着他们说话,吴开言饭后又开始犯困,直嚷着要去睡觉,大姨便说让他还去上次住的二楼,吴开言听后,狂摇头,坚决不去,大姨和表哥一脸纳闷,他没理会,跑到上午躺过的房间去了。

大家都睡醒又准备一通再出门的时候已经三点了,天还是热,但他们开车过去,山上又有树,也算还好。

那个山在附近很有名,因为山上的石头都呈现一种暗红色,因而得名红山,传说山上曾经住过一位狐仙,庇佑着山下的村民,就这样传下来,很多人初一十五都会跑去上香,他们的车一直开到最高的一个小坡开不上去了才停。

李几忆拿着防晒喷雾冲着每个人都狂喷了一顿,因为不是什么特别的日子,除了他们一路上山都没人,本来大家走在一起,后来越爬越陡,路也窄起来,就三三两两分开来,表哥扶着表嫂走在最前面,刘同宇和余潇潇走在中间,吴开言和李几忆还有吴誓言走在最后。

李几忆边走边感慨:“啧啧啧,爬山都是一对一对的,那是相当有动力啊。”

吴开言是和她并排走着的,吴誓言在他身侧,路窄的时候就自然退到他们后面。

他满头汗,喝了口水,说:“哪那么多事啊,表哥表嫂那是在带路。”

“我没说他们不是带路啊,难道他们不是一对吗?老余和刘同宇不是一对吗?咱们俩”

“哎哎哎,咱们俩可不是一对!”吴开言紧着打断她的话。

“我呸,谁要跟你是一对,我是想说咱俩怎么到哪都是一对跟班,我以后不能老跟你混了,你会影响我的。”李几忆貌似很认真地说。

“我影响你什么了?不是你老拉着我?”吴开言不忿地抗议。

两人正拌嘴,吴誓言在后面推了吴开言一把,从他侧面越过,走到两人前面,站得高一点,居高临下地说:“一会你俩该没劲儿爬山了,上面更不好走。”说完对吴开言招招手,“跟上来。”

到山顶又用了十多分钟,山上确实凉快很多,十分开阔,这山也不是无人管理的小山头,顶上建了一座小庙,一座小亭子,庙在更高的地方,和亭子遥遥相对,中间是一条一人通过的山路,倒是颇有些意境。

大家坐在亭子里休息,补充水分,李几忆也不怕晒了摘了帽子口罩拉着余潇潇拍照,男生们都懒得动,吴开言更是一动也不想动了,表哥指着小庙叫大家继续,他挥着手说不去了,在这等着。

别人都是第一次来,总想着要都看看,吴誓言也说自己不上去了,于是他们两个便留在亭子里,剩下几个人又向上爬去。

吴开言闭着眼睛靠在柱子上,吹了一会山上的凉风觉得特别舒服,脑袋也不晕了,便跳下去绕着亭子溜达,拿出手机来转着拍照,转到后面的时候正对着吴誓言也在举着手机拍他。

他收起手机,跳上去,走到吴誓言面前,“拍什么呢?给我看看。”

吴誓言手机都递到他手里了,又拽回来,“没什么,别看了。”

“嗨,什么意思?有什么秘密啊?”吴开言去他手机抢,吴誓言收起来,塞到兜里,攥住他还往前伸的手,吴开言这回不去抢了,往回撤手,吴誓言又握紧,拇指伸进去按在他手心里,抬头看他。

吴开言弓着身子,哥哥猛然抬起头来,两个人的脸一下子离得很近,甚至能感觉到从对方鼻间呼出的热气。

他向后撤,却又被吴誓言施力拉回去,差点撞到他头上,“别不是说了吗,别再这样了,你又不听。”他恼怒地说着。

吴誓言没再用力,倒是松开了手,吴开言后退两步站好,无可奈何地叹了口气:“哥,我们别再做那些事了,恢复正常吧?”

吴誓言比弟弟大两岁,最开始他们和爷爷奶奶住在同一个小区,一样的老房子,但是位置很好,周边配套成熟,小学也是重点,同一个小区都是熟识的人,邻里之间很是照顾。

陈筱茹生下吴开言休完产假就去上班了,那时候爷爷奶奶也退休了,自然地承担起带他们两个的任务。

两个房子虽然在同一个小区,但是一个南门,一个北门,小区又大,来回一趟走着也得十多分钟,陈筱茹那会被单位各种照顾,不用上夜班,准点下班,她每天回来都是先去公婆家吃饭,饭后再带着两个孩子回自己家。

奶奶曾经多次说过,可以把吴誓言留在她这里,吴誓言乖乖的,才那么大点儿就像是懂事了一样,给个玩具能自己鼓捣半天。

但陈筱茹死活不同意,后来爷爷说干脆让奶奶住到她那边去,她也不同意,只有她自己心里知道,这是属于她和丈夫的小家,就算那个人不在了,只要她每天和孩子都在这个空间里,那这个家就不会垮,这个家里不需要有别人。

她执拗地听不进任何人的劝说。

没人再来劝她,爷爷奶奶每天晚上都会把她们母子三人送到小区另一幢楼里,看着房间里亮了灯,两位老人再返回去,他们不敢也没有权利对陈筱茹有任何微词。

小孩子总是长得很快的,吴誓言上了幼儿园以后,剩吴开言自己就更好带了,曾经一夜白头的两位老人也在带孩子的鸡毛蒜皮中渐渐麻木丧子之痛。

吴开言就像哥哥说的,生下来丑丑的,长到两三岁的时候还是黑黑瘦瘦的,一张小脸上除了眼睛别的五官都像是用劣质积木硬拼凑上去的,处得好的邻居都会说这孩子怎么和他哥哥差这么多啊。

但是他这种丑样子并没有持续太久,他过敏体质,感冒了就容易引发过敏性哮喘,一到冬天就咳嗽个没完,陈筱茹带他去看了一个老中医,坚持着喝了半年的中药,咳嗽调理得好不好另说,愣是把他脾胃调理好了,吃嘛嘛香,眼看着就跟气吹似的,胖了起来。

胖起来的吴开言小脸也变白了,鼻子嘴巴就像被拉扯出了正常的形状,他变得可爱,变得招人喜欢。

奶奶带着他们在下面玩的时候,吴开言总是最受欢迎的那个孩子,有的小孩就愿意掐掐他的小脸,拍拍他滚圆的小肚子,吴开言也不哭也不生气,时间长了还主动拉起衣服来给别人看,脆生生地声音说着:今天也吃饱饱了。

大人们都被逗地笑起来,吴誓言那会已经上了小学,像个小大人,不愿再跟一帮比他矮一个头的小不点儿玩了,但当同龄孩子叫他一起去别的地方玩得更野时,他也总能及时地跑回来,从不让奶奶绕着整个小区去找。

有时候还会帮着奶奶看着弟弟,牵着他的小肉手去到广场上,让奶奶能有空和别人聊聊天,有小孩又开始敲弟弟鼓突突的肚子时,他会把弟弟的衣服抻好,省得着凉。

他把在学校听来的故事讲给弟弟,写作业的时候给他一根画笔让他在身边坐着乱涂。

后来陈筱茹总是说吴开言从小就接受学霸的熏陶,为什么愣是没开窍呢?

他们在平稳安定,所有人真诚以待的环境中长大,却变得那么不一样。

像两个用相同方式培育而出,因为一阵微不可察的气流或是某个微小计数而彻底长成两颗完全不同植物的种子。

吴誓言从梦里惊醒,木然地看着天花板,心仿佛到了嗓子口,他紧紧闭着嘴巴,生怕它跳出来。

两只手瘫在身侧,脑子迟滞,犹如飘荡在一片污七八糟的空虚中,什么也看不清,什么也抓不住,越是努力想看清,越是茫然无顾。

这不是他所习惯的,在吴誓言的字典一切都是井然有序,有条不紊的,心跳逐渐恢复平稳,他眨眨眼,眼球似乎直瞪着一个方向太久,转动着有股生涩的痛意,他闭上眼,缓和一下,又睁开,歪了歪头向外看去。

他们搬到这个房子已经有几年了,当初是为了他们上初中,在爷爷奶奶的资助下置换了这套大的,他们每个人都有了自己的卧室,他不用在和弟弟挤在一个房间。

他翻了个身,神色淡下来,怔怔地看着近得如同贴在窗户边缘的月亮,看得久了渐渐出现虚影,月亮分化成两个,他抬起手向前挥挥,两个月亮又重叠到了一起,蒙着一层浅浅的白光,柔和得如同弟弟的皮肤。

是了,他又做了有弟弟的梦,除了第一次,再以后的每一次他都清楚地记得。

吴誓言蜷缩起身子,两腿交叠着往胸前凑,腿间黏腻腻的,是他刚刚射出的精液,他在青春期的性事上最爽的体验不是来自于看黄片,也不是自己手活,而是做梦,梦里没有大胸美女,肌肉帅哥,是他每天都能看到的弟弟。

他越缩越紧,有种恨不得把自己的身体团得越来越小的冲动,好像这样就能藏起来,藏起来他龌龊不堪的心思。

怎么会这样呢?喜欢男人好像不是什么不能接受的事,但是喜欢弟弟这种想法就有点可怕了,他试着去想别人,想学校里有风度有才华的男老师,年级里优秀的同学,电视里各种类型的帅哥。

不对的,他两手抱在膝盖上,嗤笑出声,只有独自一人的时候他才会露出这种倨傲不逊的样子,他们都不是,任何人都不是,只有他的弟弟,他从小看着,一点点长成的弟弟才是能入得他梦,得到他青睐的人。

让他产生欲望,心生怜爱。

因为有了欲望,感情开始变质。

弟弟长得可爱,一年年的,就像照着他心里的完美画像在变一样,眼睛又大又亮,单纯清澈,毫无攻击性的样子,那是吴誓言最喜欢的弟弟身上的地方,不看着他,光是在心里想着,都会不自觉沉溺在那双眼睛里。

身子蜷得太紧,以至于开始发疼,他一点点放松,长长地吐了一口气,他的手在身下湿漉漉的地方抹了一把,又把手摊开放到心口那里。

心跳平稳,他的欲望与心动重叠在一起,短暂消失的掌控感又回来了,期待与悸动替代了茫然无措。

任何外人都没办法代替弟弟的存在,毕竟那才是与他血脉相连的人,他们来自同一个地方,是这个世界上最亲密的人,合该在一起的。

吴誓言翻过身去,背对着有月光的窗户,闭上眼,陷入黑暗中,一切又都藏了起来。

什么是正常?吴誓言在心里问自己,得到的答案是一声冷笑,他早就不正常了,在这条路上越走越远,沾沾自喜地偏离轨道,以此为乐趣。

他不止一次确认过自己,就是个变态是个偏执狂,说来这件事并不能完全怪他,吴开言也有责任不是吗?在吴开言发现他自残的那个晚上就应该告诉妈妈,把事情捅出去,那他们都无法预测后面会发生什么。

也许他仍会处心积虑去得到弟弟,也许他会暂时压抑,等他们都长大后有能力,不再囿于道德伦理和妈妈,他再去努力。

可吴开言没有,他接受了,吴誓言想到弟弟是因为高考对自己百依百顺就觉得可笑,真是个傻孩子,小笨蛋。

于是他为了弟弟曾经的一句喜欢改了专业,开始计划他们的以后,结果他说恢复正常吧!

吴誓言仿佛又听到了弟弟身上血液流动的声音,汩汩如溪流,带着与他同频的颤动,他整颗心都跳得快起来,他笑着说好。

一会儿所有人都下来了,又歇了会儿,便下山,余潇潇走在刘同宇身边,吴誓言和他们并排,和刘同宇说着什么,吴开言一路沉默,走在后面,时不时地看一眼前面的哥哥。

到家的时候羊已经送来了,表哥像是不会累一样,精神抖擞,又开始收拾烧烤架,倒是几个年轻的瘫在沙发上,一个个双眼无神,张着嘴大喘气,吴誓言坐了会儿便去到表哥身边帮忙,刘同宇也凑过去,点火烧炭开烤。

等着烤羊至少一个小时起,夏日天长,大家歇过来也都凑过去,围坐在院子里闲聊天。

李几忆闹着让刘同宇唱歌,刘同宇也没矫情,他包里带着个麦克风,去取了来。

农村自己家的院子大,专门圈了一个地方放了长桌,众人围坐在桌子前,刘同宇站在前面,他清清嗓子,手在每个人身上指了一下,最后停在吴誓言身上,吴誓言抿着嘴笑了笑。

刘同宇把刘海向上捋捋,说:“这首歌送给我的兄弟吴誓言,哥们儿,恭喜你考上想去的学校,虽然你跑得有点远,但是以后每年都要回来看看我们,多多赚钱快快发财,我等着抱你大腿呢。”

余潇潇第一个鼓掌,吴开言也抬起手来拍了两下,他脸是笑着的,心里却冒上一股酸意,不自觉地看向哥哥,吴誓言本来杵在桌子上,倾身看着刘同宇,此刻靠回椅子里,两臂交叉在胸前,一副自如的,准备认真听刘同宇给他唱歌的神态。

吴开言挪开目光,眼神无目的地看向别处,轻轻叹了口气。

哪怕没有伴奏,刘同宇的声音也仿佛自带旋律,他唱了一首关于离别的网络歌曲,歌词带着一种豁达意境,他唱得随意,倒也听不出多少离愁别绪,听来只觉得心都敞亮了。

高潮的部分他的声音高起来,大家跟着打拍子,吴开言默默地在心里嘀咕着那两句词:山高水阔任我行,不问归期不问心。

一首歌唱完,刘同宇放下话筒,吴誓言笑着说:“你再唱我就哭了。”

刘同宇走到他身边,按在他肩膀上,说:“我看掉没掉眼泪。”

李几忆拿过他的话筒,冲着他叫:“这就完了啊,接下来是不是该唱给我们老余了?”

余潇潇一把抓住他的胳膊,狠狠瞪了她一眼,堂姐也在,她可不想让家里人知道自己和刘同宇在交往。

李几忆才反应过来,吐了吐舌头,缩回椅子里,好在堂姐正回头跟表哥说着话,大概没看到她俩的小动作。

“谁来谁来?别冷了啊。”吴开言接过话,从她手中拿过话筒,叫表哥:“哥,哥,你来一个,你擅长。”

表哥摆着手,说我可不唱,我还得给你们烤肉呢,最后还是刘同宇拿起话筒,又随便唱了几首,大家玩闹着起哄才算完。

天色一点点暗下来,院子里亮起灯来,陈筱茹和外公也过来了,烤羊的香味越来越浓,另一个小架子上还烤着一些别的,大家把烤好的东西端到桌子上开吃。

表哥开了几瓶啤酒,问谁要喝,吴开言下意识看向陈筱茹,不巧妈妈正看过来,他立马坐正,快速摇了摇头,表示自己不会喝。

陈筱茹点点头,张张嘴无声地说了个“乖”。

刘同宇和吴誓言没人管,表哥执意让他们喝,三个人挨着坐一起,成了喝酒主力军。

一群人边聊边吃,一直到八点多,吴开言突然说:“外面什么声音啊?”大家都安静下来去听,大姨说:“在村委会那边跳舞的,每天晚上都跳。”

吴开言哦了一声,表哥想起来什么似的,说:“咱们也跳啊,家里不是有个音响。”

他起来,跑到小房里找了一阵,拎着个大音响出来,兴奋地说:“你大姨可是领舞的呢,咱这设备可齐全了。”他把音响打开,插上优盘,一阵欢快的草原歌曲顿时在院子里响起,他把声音调小,站在院子中间开始扭,边扭边向桌子这边移动,到了表嫂前面,伸出手,李几忆和余潇潇起哄地叫起来,表嫂在他手上打了一下,大方地站起来跟着他走到院子中间。

余潇潇拉着李几忆也跑过去,吴开言嘴里还嚼着羊肉,一抹嘴巴,走到陈筱茹面前,一躬身,“亲爱的妈妈,您的儿子可否邀请您跳一曲?”

陈筱茹把手放在他的手上,向着已经开摇的几个人走过去,吴誓言放下酒瓶,拿出手机,对着前面妈妈和弟弟的背影快速拍了一张。

优盘里都是广场舞歌曲,在场除了大姨谁也不会跳,都是自己跟着节奏瞎晃悠。陈筱茹没一会儿就跳不动了,她去了趟卫生间,出来的时候看桌子前面就只剩了吴誓言一个人,便走过去,坐在儿子旁边。

吴誓言一只手放在塑料椅背上,下巴靠在上面,另一只手垂着,正看着院子里群魔乱舞的几个人,陈筱茹顺着他的视线看过去,几个人都手搭着对方扎堆在一起,她不知道自己是想确认什么,摇摇头,手放在儿子肩膀上问:“你外公呢?”

吴誓言抬头看了她一眼,他今晚喝了不少,表哥感慨他是大人了,一直让他喝,说必须学会喝酒,刘同宇也不停跟他喝,他也不推拒,后面大家都去跳舞了,他自己还找来喝,陈筱茹过来之前,他刚刚把手里喝完的一个瓶子扔在椅子下面,瓶子咕噜咕噜地正在脚边打转。

吴誓言大概是那种喝酒不上脸的体质,脸色看着还好,眼睛却通红通红的,他抬起手指了指正屋,“被大姨叫去屋里歇会。”

陈筱茹拉了把椅子坐在他身边,学着他的样子两手放在椅背上,歪头看着他,“吴誓言,喝醉了吗?”

吴誓言缓缓摇摇头,眼睛闭了一下,又睁开,微微眯起来,焦点落在弟弟身上。

陈筱茹坐起来,伸手在他后背上轻轻拍着,从上往下顺,“儿子,虽然总说你长大了,但这次你真的是个大人了,要离开我了。”

吴誓言没有动,他觉得脑子一下清醒一下眩晕,前面是弟弟,身边是妈妈,弟弟的身影晃来晃去,妈妈的声音时远时近。

他知道自己该回应妈妈,脑袋在手背上上下动了动,“妈,我是大人了,可以照顾自己和弟弟,你也开始新生活好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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