黎洛难以置信地瞪大眼,差点被这话气笑了。
可怜?到底谁可怜?要不是看在你生日还得打工一个人过的份上,老子早就和兄弟们嗨去了,谁管你死活?
他极力按捺住火气,问:“我哪里可怜了?”
段明炀稍稍撑起身,仿佛没看见他脸色有多臭似的,抬起手,轻柔地将他散下的长髮挽至了耳后,端详着他的眼眸。
“因为你根本不懂爱,还偏要装作爱。”
黎洛皱眉:“你到底在说什么……”
“滋滋——”口袋里的手机相当适时地震动了起来。
黎洛动了动被桎梏住的手腕:“那个,不好意思,我手机响了。”
段明炀鬆开了他的一隻手腕, 黎洛伸手去拿,却被对方一掌拍开。
“?”
不容他反应,段明炀便替他把手伸进了裤子的侧袋里。
修长冰凉的手指犹如蛇一般蜿蜒前行,薄薄的布料阻挡不住那奇异的触感,裤子底下的大腿皮肤仿佛正被爱抚亵-玩,半边身体一阵发麻。
黎洛陡然咬紧牙关,绷紧了肌肉和神经,死死盯着压在身上的人。
段明炀胆敢有一点逾矩的动作,他就算打不过,也要拼了命把这登徒子揍服。
裤袋很深,手机就贴在腿根的地方,段明炀的手很快便触碰到了机身,似乎也没有多流连,握住手机便撤了出来。只是在离开的时候,小指若有似无地轻勾了下腿根内侧的软-肉。
黎洛腿一颤,瞬间红了眼,想杀人的那种红。
段明炀对他凶恶的眼神视若无睹,擅自点了接通,将手机搁在他耳边,抬了抬下巴,示意他接电话。
电话里传来熟悉的大嗓门:“黎少!你怎么还不来啊?我们酒都开好啦,等你半天了!”
黎洛咬咬牙压下情绪,回了句“马上就来”,迅速拿开手机挂了电话。
段明炀听见这话,总算从他身上下去了,仿佛无事发生似的,神态自若地说:“不想做就走吧。”
黎洛冷着脸坐起来,拿了自己的东西就往门口走,一秒都不想在这破地方跟这破人呆下去。
“等等。”
段明炀忽然又叫住了他。
“干嘛?”黎洛不耐烦地转身,只见一个黑乎乎的东西破空而来,他伸手接住,捧在手里定睛一看,是自己丢失的那个钱包。
“看看里面东西有没有少。”
黎洛打开钱包,没去核对纸币和银行卡的数目,直接取出夹在里面的和他妈的合影照片,仔细检查了下,完好无损,只是照片一角似乎被什么东西给染红了,晕出淡淡的血色。
“这照片怎么……”他说到一半噤了声。
段明炀正背对着他喝水,赤裸的后背宽阔结实,肌理分明。
可上面却布满着触目惊心的淤痕。
像是被棍棒打出来的,青红黑紫,狰狞可怖。
他头一仰,吞下了药片,桌上的药盒包装上写的似乎是止痛药。
“我尽力了,擦不干净。”段明炀喝水的动作顿了顿,“抱歉。”
黎洛的大脑有点当机,刚才那点儿火气都被眼前震撼的画面给冲散了。
他低头看了看照片一角的暗红,又抬头看了看段明炀的后背,一个可怕的想法冒了出来:“这、这该不会是你的……”
“是。”段明炀转过身看向他,漆黑的眼里没什么情绪,“回家的路上被人打了,不小心弄脏了。”
“你打架那么厉害,怎么会被打成这样?”
依之前段明炀在酒吧踹andy的身手来看,对方就算有棍棒,他也不至于被打得这么严重。
“再厉害,一个人对七八个专业打手,也不可能赢。”
黎洛瞪眼:“七八个专业打手?你惹到谁了?我也许可以帮你。”
“你帮不上忙的。”
“说不定呢!”
“不用,这是我自己的事。”
“别这么见外啊,我们俩经历这么像,我帮你也是——”
“黎洛。”
黎洛怔住。
认识几个月,段明炀第一回 ,喊了他的名字。
他像被咒语施了定身术,立在原地一动不动,只能呆呆地回:“啊?”
“我们不像。”段明炀声线冷肃,带着点疲惫,“你很有钱,你爸宠你,你妈身体健康。你以为自己和我同病相怜?其实你现在的生活,已经是我的奢求了。”
黎洛讷讷道:“可是,你爸不也……”
“你听andy说了是吗?”
黎洛点点头。
“是,我爸是很有钱,还想接我回去,但是。”段明炀紧锁着眉,“他没把我当儿子,他已经有个儿子了。”
黎洛好歹从小在上流圈混,对这种事也听得多了,立刻猜出了一二:“是不是那个儿子派人打伤你?威胁你不要回去争夺家产?”
段明炀瞥他一眼:“不愧是黎少,见多识广。”
“过奖。那你怎么不跟你爸说这事?”
“他不会管的,他只是想让我回去帮他管理公司,继承人不会是我,也不可能是我,只要他的大儿子不把我打残或者闹出人命,他就睁一隻眼闭一隻眼。”
“这也太过分了吧……”
“所以说,你帮不上忙,这是家事。”段明炀不愿与他再多谈这个话题,转身往浴室走,“你快走吧,你朋友该等急了。”
黎洛看着他背后惨烈的淤痕,心一横:“我不去了。”
段明炀回头,眉头拧得更深了。
“我叫医生来给你敷点药。”黎洛不让他有拒绝的机会,扬了扬手里的钱包,“就当作是你拾金不昧的报答,而且你早点好,打工也能更轻鬆点,赚更多钱,早日脱离你爸的资助。”
段明炀无言地看了他一会儿,抛下句“随便你”,径自进了浴室。
医生来得很快,黎洛一个电话过去,十分钟就到了。这是他爸在国外安排的家庭医生,就住在他学校附近,以防他有什么小毛小病,可以及时赶过来,因而离段明炀家也不算远。
段明炀洗完澡出来时,狭小的房间内挤了三个成年男人,一下子显得更拥挤了。
医生手法迅速熟练地替段明炀后背上完药,留下联繫方式便走了。来也匆匆去也匆匆,看来是赶回家睡觉,毕竟已是深夜。
黎洛趁此期间打电话回拒了那帮正在会所泡妞喝酒的狐朋狗友,对方哀嚎着“黎少你不来我们可就嗨不起来了啊!”,但估计这会儿早就喝得不知道东南西北了。
医生走后没多久,房门再度被敲响,这回是送蛋糕的来了。
黎洛双手接过派送员手里的蛋糕盒,折身往屋里走,一步一低头,唯恐被屋子里的杂物绊倒,小心翼翼地捧到了房间中央。
桌上实在没地方放,他只好搬了把塑胶椅,将蛋糕搁在上面,好说歹说才拉着段明炀坐到了床沿,一同拆包装。打开蛋糕盒,实物果真和图片一样精緻诱人。
“要插蜡烛许个愿吗?”
段明炀颦眉看着那花里胡哨的黑色圆柱物:“这什么东西?”
“慕斯蛋糕啊。”
“慕斯是什么?”
黎洛难得傻眼:“你……连慕斯都不知道?”
“我很少吃蛋糕。”段明炀象征性地插了几根蛋糕店送的细长蜡烛,“以前我妈会给我煮碗面,但我十岁的时候她生了病,之后就没人给我过过生日了。”
这话辛酸得,但凡有点良知的人都受不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