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巧舌如簧的江流深的推波助澜之下,三天后,黎洛就如愿以偿地和段明炀一起飞回了国内,并且死皮赖脸地一路粘着他,住进了他家。
“只住一个礼拜?”段明炀将背包放下,“我还以为你整个暑假都会缠着我。”
黎洛正蹲在地上,把自己行李箱里的东西一样样往外搬,见缝插针地摆放到这间不足一百平米的小房子的各个角落,闻言抬头:“住久了怕我爸来逮我。”
“你不就喜欢和你爸对着干么,怎么突然怕他了?”
“谁说我怕他了?”黎洛昂起脖子中气十足地喊了句,继而音量又低了下去,嘟囔着,“我这不是怕他找你麻烦么……”
说来奇怪,以前没把段明炀放心上的时候,什么大胆肉麻的话都敢往外说,现在真喜欢上人家了,反而缩手缩脚了。
这样下去不行,人还没追到手呢,羞涩个屁,得向不要脸的江流深学习,主动才有故事。
于是黎洛提高音量又补了句:“他不同意我跟你在一起,但我喜欢谁轮不到他来管,他要是找你麻烦,你跟我说,我一定会保护你的!”
段明炀整理行李的动作一顿,也只是半秒,继续低着头翻背包。
“我没答应跟你在一起。”
黎洛不气馁地问:“那你什么时候答应?”
“我为什么一定要答应?”
“你为什么不答应?你不喜欢男人吗?”
“说不上喜不喜欢,我无所谓喜欢的人是男是女。”
“那不就行了嘛!”黎洛跑到他身边蹲下,仰着脸笑吟吟地看他,“你认识的人里难道还有比我更好看、更听话的吗?”
段明炀挑眉:“你听话?”
“当然!”黎洛捧起他的手,贴在自己的脸颊,软绵绵地说,“哥哥很听话的,只听你的话。”
段明炀闪电般迅速抽回了手。
“你不比我大多少。”
“是是是。”
黎洛觉得自己一定是被恋爱脑支配了,说出的话、做出的事都像个花痴的傻子,却没法控制自己不要如此。
收拾完行李,段明炀打算先去趟医院,黎洛软磨硬泡了半天,才说服他带着自己一起前往。
路上得知,段明炀的妈妈是因为早些年独自抚养他、操劳过度才生了病,从那之后身体状况一直不太好,前两年实在坚持不住,辞了工作在家安心休养。
家里没了收入,段明炀靠着为数不多的存款勉强上完了高中,本打算大学时多打工来赚钱养家,可就在那时,他失联已久的生父突然找上门来,说要送他去国外读书,培养他做下属,将来家产也会分给他一部分。
段明炀当然是不屑一顾,可他妈不愿他这么辛苦,苦口婆心地劝他:“他资助你是应该的,是他这些年亏欠你的,你干嘛不要?这不是便宜他了吗?等你将来毕业了,有了文凭,想做什么就做什么,就算不去他那儿工作,他还能逼你不成?”
架不住他妈不停地劝,也为了让他妈病情不再因为心情恶化,段明炀只好暂时服从了他爸的安排。
“但我不会去他手下做事的。”段明炀斩钉截铁地说。
黎洛:“为什么?他的家产确实是你应得的呀,等你分了家产再走也不迟啊。”
“事情没那么简单,我现在拒绝回去,他那个儿子就已经盯上我了,不惜追到国外来教训我。要是我真回去了,我和我妈不知道会面临什么。”
“这倒也是……”
黎洛暗暗琢磨着,改天调查下段明炀他爸的背景,如果只是个普通小老闆,那使点手段教训下另个狠毒的大儿子也不是什么难事。
自个儿喜欢的男人,总得自个儿罩着。
谈话间,他们走到了病房门口。段明炀的妈妈年初查出来了一点心臟问题,段明炀又不在家,只好暂时住到医院看护着,由亲戚家代为照顾,等待手术安排。
手术费用十几万,若段明炀点点头,答应回家效力,他父亲立马能付清。可偏偏段明炀骨气硬,宁可自己勤工俭学,去酒吧打工,也不愿再受自己生父的恩惠。好在酒吧时薪较为可观,他又干得卖力,工作了近一年,如今也已经攒了七八万了。
打开病房的门,段明炀先走进去,黎洛跟在后头,见他停在了一个床位前,喊了声“妈”,也跟着探出脑袋,礼貌地问候:“阿姨好。”
段妈妈脸庞清瘦,气色倒还不错,见到自己儿子身后冒出个人,颇感意外:“这位是……?”
“大学同学,暂时住我们家。”段明炀简要概括。
黎洛在讨好长辈这方面驾轻就熟,展开笑容:“我家这星期没人,想跟明炀先凑合住一星期,有个照应。叨扰了,阿姨,我会帮着明炀做家务的,算作房租了。”
段妈妈笑了:“没什么叨扰的,可惜阿姨还不能回家,不然能给你们做几道菜。”
“没关係,我来就好!”
段明炀斜他一眼:“你会做菜?”
黎洛撞了他一肘子:“晚上等着瞧。”
他们三个人聊了近一小时的天,多数时间是段明炀和她妈妈聊学校里发生的事,从哪个教授比较严厉聊到哪门课程作业最多。
这是黎洛自认识他以来,第一次听他絮絮叨叨地说那么多话。
段明炀隻字未提酒吧打工到深夜的事,就说自己业余兼职赚了点钱,可以承担手术费了,不用再依赖谁,让他妈别担心。
黎洛身为外人,不方便插嘴过多,撑着脑袋在一旁安静地听着。偶尔当他们母子俩聊到有困难的地方,神色变得凝重时,出声活跃下气氛。
病房里的其他两位病患正在午睡,他们儘量压低了谈话声音,段妈妈语调柔和,看着自己儿子的目光透出欣慰与关爱,段明炀也舒展开了平日里总拧着的眉头,温声附和。
窗外霞光渐浓,给他们母子二人的轮廓镀上了一圈暖洋洋的金边。黎洛被那光晕迷了眼,依稀想起自己小时候,也曾和妈妈有过这样的温情时刻。
从家人方面来说,段明炀其实比他幸运,起码还有一个至亲在身边,给予真真正正的关爱,没有一丝隔阂。
临走的时候,段妈妈特意嘱咐自己儿子:“这么好的同学,你可得好好招待啊。”
黎洛得了这句话,宛如有了免死金牌,尾巴翘到了天上去,在超市买菜的时候尽挑自己爱吃的:“要牛肉!最贵的,我来买单!还要那个秋葵!”
段明炀:“你真要做菜?”
“嘿嘿……我做的话,那就只买沙拉吧。”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