醒来的时候,外边天还没大亮,只透进来朦胧的日光。黎洛半睁着眼,望着灰乎乎的天花板发了半天呆,才想起来自己身在何处。
片场附近酒店的舒适度是真的远比不上市中心的高檔酒店,大床房还这么挤,枕头也硬邦邦的,硌得慌。空调大概出了什么故障,怎么左半边身体这么热,还有热风吹在脸上,右半边身体就凉凉的……
黎洛打了个哈欠,重新闭上眼,侧过身,往热源拱了拱,整个人贴上了旁边的墙。
嗯,暖烘烘的,舒服了。
他心满意足地继续睡了。
五分钟后,倏然睁开眼。
等等,酒店的床好像不靠墙啊??
黎洛缓缓抬头,率先映入眼帘的是身边男人微张的唇,正在往自己脸上喷出热气,睡得正酣。
他稍稍往后退了点,借着微弱的日光看清了男人的整张脸。
依然是英俊的,只是眼睛周围一圈隐隐发黑,面色难掩疲惫,睡觉时也微皱着眉,显得有些凶恶。
无论是从颜值看还是从神态看,都不是一副会让人觉得安心的长相。
警惕性也高得可怕,他仅仅远离了片刻,熟睡中的男人便清醒了,眼睛睁开一道缝,看清了他的方位,紧接着,搂在他腰间的手臂一收力,垫在他脖子下麵的手臂一圈拢,又将他拥入了自己的地盘。
恶龙对待自己的宝藏大概都是这么小气的。
“几点了。”
段明炀含糊沙哑的声音从他颈窝里传出来。
黎洛看了眼床头的闹钟,为了早起拍戏特意买的,此时还没响。
“七点不到,还早,再睡会儿。”他轻轻地拍了拍段明炀的后背,没再动作。
没见面的时候总是变着法地勾引这个男人,如今真见面了,甚至躺在一张床上了,他却只想和段明炀这样相拥着、安安静静地睡到天荒地老。
失去了那么多回,连拥有对方呼吸过的空气都觉得可贵。
段明炀问完,没再说话,黎洛以为他又睡着了,可过了一两分钟,他却抬起了头。
“不睡了吗?”黎洛问。
“睡不着了。”段明炀枕在他脑袋下边的手臂曲起,五指插入他的髮丝间,轻轻抓了抓,“太长了,可以剪了。”
“都剪过一次了,你是有多看不惯我的头髮啊。”黎洛不大高兴地小声嘟囔了句,“以前明明说喜欢的。”
“什么?”段明炀没听清。
“没什么。”黎洛别过脸,假装不理他了,看他怎么反应。
段明炀的手指仍旧拨弄勾绕着他的髮丝,静静地看着他,忽然托住他的后脑勺,脸压了下来。
唇上一热,转瞬即逝,黎洛愣住,呆呆地看着段明炀退回原位。
“欠你的早安吻。”
黎洛摸了摸自己的嘴唇,莫名地有点臊:“干嘛啊,说都不说一声……”
“你昨晚也没说一声。”段明炀回,“我一来就对我又抱又亲,缠着我不放手。”
黎洛耳朵一红:“我还以为做梦呢,谁知道你真来了。”
“我说过事情处理完会来找你的。”
“几点到的?”
“两点左右。”
“那么晚?”黎洛顿时不气了,心疼地抚上他的眉眼,“是事情很棘手吗?”
段明炀摇头,拉下他的手,放在唇边轻吻:“昨天审讯到凌晨,律师还在狡辩,但也是最后的挣扎了,证据确凿,定罪只是时间问题。”
“那就好。”黎洛的心稍稍定了定,解除了一项危机,整个人都鬆散了下来,像没骨头似地窝进了段明炀怀里,“今天能陪我了吗?”
他们两个从昨天见面到现在为止,连好好说会儿话的时间都没几分钟,一点都没有小别胜新婚的气氛。
“今天要回公司一趟。”段明炀竟然拒绝了,“盯着董事长位置的不止段兴烨一个,昨晚已经有董事成员得知消息蠢蠢欲动了,下一个目标可能就是我,我要去看下公司里的情况。”
黎洛对这个回答相当不满意,但也明白段明炀是身不由己,只好“哼”了声:“行吧,知道你忙,但我等了你这么多天,你就没有什么想对我说想对我做的吗?”
只要段明炀下一秒翻身把他压在下面,他立马联繫导演把他今天的戏挪到下午场去,一上午都不出房门了。
“有。”段明炀说,“我来找你,是有些话想当面告诉你。”
黎洛立刻黏上去,含着期待问:“什么?”
段明炀:“如果我爸和我哥这次被定罪,那董事会就会将他们革职。”
黎洛没想到还是聊公事,刚才热情劲儿立马烟消云散了,意兴阑珊道:“哦,这肯定啊,所以呢?”
“以我现在在董事会的支持率,如果想要争一争那个位置,应该有希望胜出。”段明炀神色严肃,“但我不会去争,也不会留在董事会,我会彻底离开段家,不再拿他们一分钱。”
黎洛怔住。
胜利的希望就在眼前了,段明炀却放弃了胜利的果实,把那么大一笔财产拱手让人,听上去似乎很傻。
但从段明炀这些年的遭遇来看,作出这番决定,也算是情理之中。
“嗯,不管你做什么决定,我都会支援你的。”黎洛认真回他。
“你最好再考虑一下。”段明炀却道,“这样一来,我就不再是段家的二少爷了,资产只剩下一家影视公司,收入和地位都会比以前低很多。”
“而你爸翻案之后,你家的股票应该会迅速回升,甚至可能超过江家,到时候你的身价会是现在的百倍不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