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除了诡异公园外,其他两个案件都是比较简单一些,而且没有牵扯到灵异事件的。一个是替害羞的小男生打听心仪的女孩子喜欢什么对象,和什么样的生日礼物;另一个则是替出国的主人照顾宠物,都在事务所不远处,正好给刚復原没多久的温可接手。而毕安和莫白自然是要去解决公园里的哭泣声了。
对此温可没有太大的意见,只是在毕安晚上要出门时,关心的说了声早点回家,然后自己拎着狗粮回到房间内。
宠物被他带回来,毕竟屋主出门,把狗儿独自放在家中也不好,万一触动保全更是麻烦,所以他乾脆把目标物带回来,心情好时还可以顺便帮狗狗洗澡。至于选礼物就上网看看好了,他还特别跟害羞小男孩要了那个女孩子平常上网的网址和暱称──不得不说,那小子有做侦探的潜力,居然已经把对方会上什么网页都探听好了,只不过对礼物这种事他实在少根筋,不知道选什么才好。
简单的案子费用自然便宜,不过温可倒也做得认真。餵完大狗,又给牠洗澡吹毛后,他开始瀏览起网页,顺便计算一下什么样的礼物才不会超过害羞男孩的预算太多。
眼花繚乱的饰品一闪一闪的,他看了好一会儿,不由喃喃自语:「年轻真好啊……」
他和毕安身上都没有戴饰品的习惯,黑乌鸦也没有,不过每当他变成人形后,光是那张脸就足够跟一颗鑽石相比了。他甚至觉得,那张俊邪的脸要是笑起来,那可能是连鑽石的闪亮都不及的吧?
──黑乌鸦真的本身就像一个美丽的饰品,光是看着就是一种享受。
不过现在这种享受已经不见人影了。
这时,窗子边传来一声剥啄,温可转头一瞧,有个小小的黑影立在窗子前。走过去将窗子开得更大,入眼的是一隻黑色的小鸟。尖尖的鸟喙啄了啄瓷砖,发现是硬的,不由又抬起头来看他。
温可凝视着牠,回到屋里找出一包小米,洒在窗台上。黑鸟一见,歪了歪头,然后低头啄起小米。
「我还以为是你……」
温可很清楚,这不是黑乌鸦。黑乌鸦不会如此乖巧,也不会如此安静,牠总是碎碎念个不停,巧舌如簧,有时连人类都自叹弗如。有牠在身边时,温可很少有静闲的时间,大多时候牠总会哀求自己给牠买一张彩券,不然就是常有气死人不偿命的发言……
等黑色鸟儿吃完小米,牠没有留恋的飞走,期间甚至没有叫过一声。
温可低头垂眸,从口袋中掏出一个掌心大小的红包袋,用造型石头压在窗台上,然后便又回到电脑前埋头苦干。
等毕安他们回来,温可却见他们神色不大自然,他好奇一问,才知道他们守了将近半夜,除了听见隐隐约约的哭声外,却什么也没找到。
「那水池呢?你们没去看?」
「有,那声音断断续续,虽然我们很确定是从水里发出来的,但是……」
见毕安面有难色,温可不禁又看了看莫白,只见他也是一副一言难尽的怪异表情,愣了一下,他就想到了一个可能……
「对了,你旱鸭子。」温可转头问莫白,「你该不会也是吧?」
两个赫赫有名的捉鬼天师纷纷一窘,尷尬的说不出话来。
「那是喷水池,最深也不过到大腿处,你们还怕?」
大概把他们员工中最矮小的小男鬼给扔下去,它都还能悠游自在的游泳呢!
「不,我们用一根长竹竿试过,水池的深度不一,距离中心最靠近的地方甚至把整根竹竿淹没了。」毕安说。
莫白补充道:「那下面可能不只有一层楼高。」
喷水池的深度有那么高?温可困惑了,小小的一个公园,喷水池为什么要做得那么深?而且据委託人的说词,水池分明还乾涸过的,难道都没有人发现它的奇怪吗?
是委託人没有把案情说清楚,还是这种怪异只有他们遇得到?
莫白看出他的疑惑,解释道:「那里本来有一个法术阵,就像障眼法,把水池原本的样子给遮掩起来了,所以普通人看到的都会是一般的喷水池。」
「那你们想怎样?」
「只能找个会游泳的下水去看看……」
如果黑乌鸦在,这种事大概都是牠身先士卒。不过现在四个员工中两个不会游,一个虽然就算不会游也淹不死但不太靠谱,那推论下来当然只有由温可自己去了。
不过唯一会游泳的人类却没有灵力,遇到危险无法自保,的确让他们伤了脑筋。毕安是犹豫的,他本来想明天白天请一个游泳教练替他们下去看看,毕竟白天阳气足,应该不会发生什么大事。可又想到万一水面底下有不能见人的秘密,那万一吓坏普通人那可就不好了。思来想去,唯一合适的只有温可。
不过莫白也说了,下水前有些功夫要准备的,还有虽然小男鬼不大可靠,但是让它一起下去也多一层保障。
敲定主意后,温可选了一条手鍊,据说是现在最流行也是最精緻的名牌手鍊,他给毕安和莫白看过后,一致同意以这个提案交给委託人。给害羞男孩发个ail写好价钱,还顺带帮他写了一张文情并茂、感人肺腑的卡片后,这个简单的案子算是完结了。
毕安左看右看,从客厅逛到厨房,又从厨房走回客厅,发现少了一个神经大条的「活动物」。
「它呢?」
「出去买东西。」
出去买东西?一隻鬼能买什么东西?白蜡烛?毕安困惑。
「不用担心,它去的是那家店,说是要买些纸钱回来烧给自己。它说最近手头有点紧。」
手头紧?毕安更不解了。吃他们的、用他们的、玩他们的,完全不用花钱,一隻鬼到底手头能有多紧?
「它已经去了一个多小时,等等就回来了。」
莫白听完,突然噗的一笑:「很有趣的一隻鬼。」也很神秘,完全看不出它的来歷。虽然他知道它是从红砖鬼屋出来的,不过像它那样不怎么害怕白天的鬼真的很少见,身上也不见厉气,自然也不是因执念而强留在人间的鬼魂。它甚至是很清淡的,如同一道清粥小菜,只不过菜里会加些蕃茄酱画个笑脸而已。
它是一隻奇怪的、说强不强说弱也不弱的男鬼。
点开脸书,温可登入毕安给他的帐号,然后愤恨的发现某道士联盟已经从他田里偷走好多红萝卜了!
「红萝卜才多少钱,这也要偷?」他都已经改种最不植钱的作物了,那好友名单上一百多个人还是一个一个偷得不亦乐乎。有没有这么间,世上这么多地方闹鬼都不去抓?果然是神棍!
「喔喔,你的羊毛也被偷了很多。」毕安看了一眼,那白泡泡的小绵羊瘦得可怜。
「……下次我要养狗。」狗屋还空着,养隻兇犬可以有效防止被偷太多。而且最近养着养着,也对狗儿有点兴趣了。
「我买给你吧。」
「嗯……」温可将作物都收穫了,然后状似不经心的问:「鲁同学后来怎么样了?」
毕安一愣,转头看了看莫白。
「我以为你不会问了。」莫白挑挑眉。
温可头也不回地答:「……问或不问有差吗?」骗都被骗了,已经死去的人也不可能再回过来,憎恨也没有用。
「他被道士协会的人带走了,目前似乎正在审判中。」
「审判?」温可低喃,「道士还兼职法官啊?」
「温可,你既然一脚踏进这个圈子了,总该知道人的事由人的手解决,但如果是有关『另一个世界』的事,自然也有相关的『人』可以解决。这是灵界的法律。」
「……那他最后会怎样?难道灵界的法律还有死刑?」
「死刑是有的,不过不像人界的死刑。鲁家人罪虽至死,但死刑并不是唯一的解脱。你应该也知道,最能折磨人的一向不是死。」
「他还那么年轻……」
「人总是有很多藉口来犯错,不是吗?」莫白轻笑一声,语带嘲讽。
毕安摸摸温可的头,「不过谁都有犯错的时候,你不要想太多。」
温可关掉电脑,带着大狗跑回房间睡觉了。
毕安和莫白忙活了一整晚也累了,自然也回了房去。
等灯都关了,大门才被什么力量打开微微的一条缝……
一个矮小的黑影窜了进来,手上还抱着一带几乎比它高的东西。
它在客厅东翻西找,又进了厨房,好不容易从料理台上拖下一个不锈钢的汤锅,将锅放在地上,再将那一大包东西通通倒进锅里,再去找出打火机点燃了锅里的东西。
那是一叠冥纸,半夜在家里烧冥纸有点不吉利。不过它别无办法,看着窜出来的青色火苗,它伸出小手去碰了碰火舌,没感觉到什么焦热的温度,欣喜起来。
左看看右看看,家里的人都去睡了,它偷偷靠近火燄一些,低声的喊:「大人?大人?」
火舌突然窜高,差点烧着它,它吓了一跳,可是火中仍是一片平静,青色的燄心摇摇曳曳的……
它有点失望,难道要找的「人」没有回去吗?
不可能,那个「人」若不是回去了又是上哪去?能力失控的「他」除了回去外,应该没有其他选择了啊……
正托着下巴凝神思索,客厅里的灯忽地「啪」一声被打开了。
它吓了一大跳,尤其在看见不知不觉杵在它身后的温可时,已经不会跳的心脏简直都快要吐出来了!
「小可可!你知不知道人吓人会吓死人,人吓鬼也会吓死鬼啊!」
「……你能一死再死,还真是方便啊……」温可敷衍着,目光随即盯上那只已经被烧得焦黑的汤锅。「你半夜不休息在烧房子?」
「才没有!我这是在招魂~」
「哦?」温可的表情扭曲了一下,「你烧杂志招魂?」这是哪门子的偏方?
「当然!」小男鬼将未烧完的杂志拖出来给他看,「这可是最近的红人──宅鬼女神菜花妹!」
「……我不太能认同鬼的审美观……」菜花妹?是看了人人都知道怎么种菜花吗?「而且招魂的仪式根本不是这样子的吧?老实招来,你到底在搞什么?」
小男鬼瞄了眼仍是什么反应都没有的锅子,沮丧的垂下头,坦白了。
「这是一种可以跟冥间沟通的仪式,跟招魂很像,不过多烧了一样东西而已。」
「所以你才去那家店买?」
「嗯,我需要一朵青色的纸莲花。」
「那种东西我折给你就好。」要多少有多少。
「不对,那不是普通的纸莲花。折它的时候必须也把红线给折进去才行,这手艺没多少人会,所以你不要以为是在玩造飞机啊~」
「……红线不是月老管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