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0节(1/2)

老?者又?道:“那么接下来这厨子的人选, 你?打算如何裁决?”

徐望道:“我想,那位姜娘子便是最佳人选。一则,从前选拔时她便屈居第二,若不?是陈让使了那手段,或许姜娘子才是胜者;二则,此次事件是我亏欠了她,为了弥补,也为减轻我的歉疚,我想将饭堂诸事交给她,如此一来也可?在坊内食客面前洗清她的冤屈。”

老?者道:“你?想的很周到,只是有了前车之鉴,你?须得对这位姜娘子的人品德行有所了解,莫要再招进来一个心怀叵测之人。”

徐望说道:“据我所知,这位姜娘子的品行应当是没?有问题的。她曾在目睹我那不?成器的表弟欺人时挺身?而出,仗义直言;后来我上?门赔礼时,她对于一切金银财宝都毫不?在意,婉言谢绝了。”

他将当初姜菀与?虞磐的事情简略说了,只隐去?了自己的那番话。老?者听罢,摇头道:“你?那表弟着实顽劣!你?身?为兄长,该好好教导他,引他向善才是。”

徐望惭愧道:“是。”

“小娘子,这是今日的入账。”晚间,思菱将整理后的账目册子递给了姜菀。

姜菀仔细看了看,盈利比从前少了许多。她又?翻看了前几?日的,生意无一例外?都维持在一个很冷清的水平。

她合上?账目册子,长叹一声道:“我们?人微言轻,只消衙门一句话便会经受这么大?的影响。若再这样下去?,只怕又?会入不?敷出了。”

刚有些起色的生活难道又?要走下坡路了吗?姜菀揉着太阳穴,思考着该如何改变如今的局面。

“小娘子,县学那位徐大?人不?是答应了会证明我们?的清白吗?”宋鸢小心道。

姜菀扯了扯唇角:“以他的身?份地位,若他只是说说而已,我们?又?能有什么办法?”

她从前以为徐望是个真正有君子之风、温文尔雅的世家郎君,然而之前虞磐的事情却让她看清了,徐望确实待人接物周到细致。他的所作所为看似无可?指摘,只是姜菀总觉得,她能从他的眼底看出淡漠与?睥睨一切的傲气,即便他说出的话再体贴关切,那也是来自于身?居高位者对她等平民的“垂怜”,有着深深的距离感。

同样是身?居一官半职,荀遐与?沈澹便显得更加平易近人。荀遐自不?必说,一向最是和气,沈澹虽看似淡漠寡言,但并未把自己放在多么高高在上?的位置,而是做到了“居上?位而不?骄”,对任何人都很是尊重。

那日她一时激愤,对着徐望说了那么一番话,回来后冷静下来一想,只觉得无奈。恐怕他这样的人,根本不?会在意一个平民百姓的话吧,何况还?是一个面刺他之过的人。他耐着性子听自己说完也没?有当场发怒把自己赶出去?,可?能已是极好的修养了。

姜菀伸手覆在账册上?,怔怔坐在灯火下。不?知明日又?会是什么光景。

第二日,荀遐和沈澹一前一后地来了。今日的沈澹似乎一直在思索什么要紧事,始终沉默未语,倒是荀遐一如既往,同姜菀说起了秦姝娴:“三娘病中一直念叨着定?要再来你?店中呢。”

姜菀笑了笑:“秦娘子如今可?大?好了?”

荀遐点头:“她前几?日回了家中养着,昨日我去?探望,她基本已经无碍了,胃口?也恢复了不?少。三娘自小便身?强体健,大?概明日或后日就可?以正常出门走走了。”

他说着,用筷子夹起一块藕饼吃了,又?喝了口?碗里?的豆芽排骨汤,同沈澹道:“将军,这汤很是鲜美,您尝尝。”

沈澹回神,手中的木勺浸在汤汁中,却没?急着下口?。他抬眼敏锐地扫视了一圈店内,又?留意了一下姜菀心事重重的神情,眉头微蹙。

待姜菀回了厨房,荀遐环顾四周,觉得店里?格外?冷清,不?由得偏头对沈澹道:“将军,您有没?有觉得这店里?的食客比往常少了许多?”

沈澹揩了揩唇角:“你?也发现了?”

正说着,思菱过来给两人的茶盏续上?热水,荀遐便压低声音道:“小娘子,店里?是不?是出了什么事?我瞧这光景与?往日不?大?相同了,姜娘子的脸色也不?好。”

思菱见姜菀没?注意这边,方叹气道:“先前因为县学的事情,外?头流言纷纷,说我们?家食肆做的食物害得秦娘子中了毒,因此这些日子生意一直不?景气,小娘子正发愁呢。”

“怎么会有这样的流言?”荀遐皱眉,“此事分明与?姜娘子无关啊,她只是被例行传问,又?不?是罪魁祸首。”

思菱扁扁嘴:“还?不?是那个姓陈的,分明是他在食物中用了药粉导致秦娘子中毒,他反而还?在外?面诋毁我们?家小娘子,把一切罪责推到小娘子身?上?。”

荀遐眉梢轻轻一动:“是那个胜了姜娘子后得以进入县学饭堂的厨子?”

思菱点头。

“他居然有这么大?的本事,能让这流言在坊内四起。”荀遐讶异。

“自然不?是他一人的功劳……”思菱咬唇,想到姜菀的叮嘱,还?是忍住了没?说,自收拾了碗筷退了下去?。

待他离开,荀遐才道:“看她的意思,似乎此事背后另有隐情?”

沈澹平静道:“县学如今的教谕是徐望,一一应事务必然都是他主理。”

他点到为止没?有多言,然而荀遐却明白了他的弦外?之音:“将军的意思是……此事多半有县学在其中推波助澜?”

荀遐越想越觉得有道理:“若没?有他的默许,单凭一个厨子哪里?有这样的本事能把似是而非的事情传得如此迅疾?”

沈澹低眸,声音沉沉:“徐望受其父亲的影响,向来行事追求以‘快’为上?。此次秦娘子之事,他定?是急于快些解决,好给秦大?人一个交代,因此便用了一些手段。我想,他默许流言四起,怕是要借机转移注意力,引出真凶。”

“如此一来,把罪责推到姜娘子身?上?,既撇清了县学,又?能让真凶放松警惕露出马脚。可?姜娘子何其无辜,”荀遐看着正在给客人上?菜的姜菀,“从前我们?来食肆时,从未见过她这样强颜欢笑,心事重重。姜记食肆也没?有这般冷清过,这莫须有的罪名对她的影响太大?了。”

沈澹看向那个柜台后兀自忙碌的少女,她正弯着腰理着一沓沓厚厚的册子。因着这样的动作,他可?以清楚地看见她瘦削的双肩和纤细的手臂。可?以想见,这么一个柔弱的小娘子支撑起一家店,养活这么多人该是多不?容易。

他收回目光,将情绪压回眼底。

姜菀没?想到她会再度见到陈让。

午后小憩起来,她打开店门透气,却见陈让正扒着门框,见她出来,立刻挤出笑脸:“二娘子。”

他一扫那日的趾高气扬,满脸都是讨好和乞求的神色。

店里?的思菱听见动静走出来,见是他,立刻狠狠翻了个白眼:“你?又?来做什么?我们?这里?不?欢迎你?。”

陈让似乎想争辩,但还?是硬生生忍住了,低声下气地道:“二娘子,从前种种是我的过错,我今日便是来请罪的,我可?以向师父师娘的牌位磕个头吗?”

姜菀不?为所动:“有事吗?若是无事,还?请离开,不?要影响我们?的生意。”

“二娘子,我真的是来请罪的——”陈让急切解释。

“从前是我想错了,竟会想着按你?在阿爹阿娘灵位前请罪,”姜菀冷冷道,“他们?根本不?想看到你?,而你?这样的人,也不?配给他们?磕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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