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以为他又只会点头或摇头,没想竟能吐出几个字,秋露顺着他的话说下去,又想到了什么,略带温情的扬起嘴角,“还是因为,它结出的灯笼果?”
南边的入京官道宽阔异常,一条主路两边不少黑叶树,春天开着不起眼的花,等到花落了便结出如同三片叶子合抱的小灯笼,初为绿色,继而转白,最后成黄,被末季的风吹落,满地都是。
秋露被送到青云观之前,有一段爹疼娘爱哥哥宠的好时岁,秋乐的调皮初现端倪,但也能让人容忍,一家五口在空暇之余便会坐着牛车来到那条路上写意采风。
兄长爱跳到塘子里捉鱼,秋乐吱哇乱叫着跟上去。
她当时就挎着一个绑着丝带的小竹篮,一路低着头,仔细寻着合眼缘的小灯笼,也不知道收藏着做什么用。
黑叶树的小灯笼很精巧,任谁都想拾几个把玩,那条入城道自然也不止一个她像这样捡灯笼的小孩子。
梁回铮没说话,估计又闷住了。
秋露并不在意,她低头,“我也很喜欢那些小灯笼。”
但纵使喜欢,也是幼时的喜欢了,长大的人好像中意什么都能说出个一二三来,如爱松之坚韧,爱梅之气节,而不再是肤浅的观其可爱了。
“是吗?”
梁回铮的声音轻至恍若未闻,她点头肯定,“是啊。”
沉默的男人再次忍不住,昔日的画面走马观花的重复眼前,他想收紧虚虚放在秋露腰间的手。
她的肯定是什么意思呢?她是想起了自己同她在黑叶树下拾灯笼果的一段缘分,在点自己吗?可是现在,他能向秋露阐明自己的身份吗?他是以王爷亲卫身份苟活于世的罪臣之子,饶是秋露记得他或者中意他,尚未翻身的他又能怎么办呢?
秋露许是觉得头发披在两侧碍事,便将左边的统一拨到右边,动作结束,脖间显露出的吻痕打碎了梁回铮脑袋里各种想法。
那块痕迹很淡,不明显,既是湮在周遭的纹理里,也是融化在她的身体里。
他愣愣地瞧着秋露,若是秋露侧过脸便会发现他现在面上是以往根本不可能有的呆滞,但仅刹那,他便收起了所有的情绪,用白绢擦过那片肌肤。
自在鹤鸣楼初遇那刻,事情便不对了,昏暗灯色下的脸蛋似曾相识,尘封于心的多彩旧忆重新翻起,他一开始甚至没有把她和秋家联系在一块,直到那谁丢下一记秋梁两家曾订过娃娃亲的惊雷,而曲颂今就在说了这些之后,就他那个破败的院子,同她,同她
还有京城里,荷花胡同的那些谣言,说城南有位贵女喜欢上了宋老头的什么远房亲戚,宋老头还非辩驳没有没有,他一开始也心生疑窦,再而想起那天看到她坐在绿藤秋千上,暗自垂泪。
他以为什么烦心事都能用甜滋滋的糖葫芦哄好,殊不知少女心事,是世间最莫测的事物。
她依偎在自己怀里时,她在床上闭着眼高潮时,想得或许是能够让她日复一日,不厌其烦送点心的那个人。
与他,与易王侍卫梁回铮无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