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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要记得陈秋的好、陈秋的美。

林春知道,若干年后,当他想起年少时对陈秋说过这句话,他亦不会后悔——「你不是问过我,什么时候让你做一次吗?我的答案是,现在。」林春身子往后靠,跟陈秋的唇拉开一点距离,哑着声音说。

陈秋愕然,好似接收不了林春的话。林春看他把眼睁得大大、半张着唇的样子,驀地感到好笑,又生起一点怜惜的感情,遂凑上去,类近挑逗般在陈秋洁白的脖子舔了一下,湿凉的触感挑起一阵奇痒,一种情热迅速聚到下腹去。陈秋推开他,微喘着气说:「你在玩弄我吗?你在开玩笑吗?」

「你所认识的我,会向人开玩笑吗?」林春如是说,那埋在陈秋颈窝处的头抬起,微细如丝的眼里盛着认真与狂热,像个喝醉酒而又出奇清醒的人。

陈秋半晌说不出话来,胶着的视线定住两人,彷彿谁动了,就会引爆一个炸弹,将他们烧成焦炭。一触即发。四周的空气热起来,迎面吹过来的秋风那么的冷,也带不走这热潮。青春的时候总要做一些傻事,也只有这些傻事能带入墓中,一生记住。他们现在所做的事,是这些重要的傻事中的其中一件,或是真正重要的事呢?

「苏州过后没艇搭(註一),过了今晚,我肯定不会再有这种衝动。你会害怕吗?难得我拋开了所有顾忌,你却放不开了。你不是跟女人做过很多次吗?合上眼,关了灯,当我是女人般做吧。」说真的,陈秋以什么心思跟他做爱,林春并不在乎。他只想要一个回忆,是快乐又好,痛苦又好,都不重要,他只需要一些东西去证明自己荒唐过、认真过、顺着自己的心意好好活过一次。

「我不喜欢你这么说。为什么说得这么委屈?你是男人,我很清楚,我从来没将你当成女人,正如你常常说我长得美,可是不会将我看成是女人。」陈秋探入林春的衣襬底下,抚上他那没有赘肉的腰肢,骨感,热得像火炭。林春没有闪避,陈秋的声音低哑得很,听起来像别人的声音,林春从来不知道他的声音是如此磁性,让听了的人也感到羞怯。

「会很痛的,你知道吗?男人跟男人本来就不应该做爱。」

林春前所未有地清醒,他第一次知道自己想要什么,并且要设法抓住那想要的东西。他有点明白陈秋所讲的「欲望」。想得到某件事物,便扑上去,不顾后果地将那东西紧紧抓住,成败并不重要,重要的是自己毕竟有试过去争取。

「『应该』?」林春略带讽刺地笑着:「我真没想过会从你口中听到这个词。我们不是早就做了不应该做的事吗?我应该服从师长,做个死板的好学生,脑中除了规则与知识之外,就什么都没有。我都做了,但从来没感到快乐。我应该找个好女人,谈场认真的恋爱,结果我没这样做,却看到了很多……我没想过自己会见到的事物。我知道你也这么觉得:愈是跟着规矩,去做些『应该』做的事,所得到的就愈少。到头来,我们都没得到过什么。」

陈秋反覆摸索着林春的身子,把林春的上衣掀开一大片,林春正想说话,唇却被陈秋攫夺,他被逼张着嘴,承受陈秋的狂热,唇好像被咬破了,一阵铁锈味涌入口内。林春受到惊吓,仓皇间想逃开,衣领已被对方揪住,林春成了一隻飞蛾,以半是害怕、半是期待的心情,等着被陈秋的火吞噬。

註一:苏州过后没艇搭,意指错失好机会后,机会就不容易再来到眼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