莲升定住,被勾的哪是袖口,明明是潮涨潮落的一颗心,在这场无锋的对峙里,她早是输家。
良久,她才继续往前,说:“在楼上,要看便随我来。”
这里客少,楼上几乎不打扫,廊上已积了不少灰。
踩得积尘上脚印斑斑,莲升蓦地停下,下颌微抬着望向门牌,缓慢地念出“春山笑”三字。
引玉盯着门牌上三个规规整整的刻字,梦里那对酒观山的场面,统统浮上心头。她甚至回想起,杯中酒究竟有多烈,烈得好像能穿肠破肚,让她肺腑如烧。
推门声一响,她仓促回神,只见莲升已迈进房中。
莲升推开窗,素净的手撑在尘垢堆厚的桌上,望向远处灰蒙蒙的天。
与梦里的一比,青山不在,艳阳消失,晦雪天成了黑白两色的水墨画,变得黯旧无光。
这“春山笑”,的确离望仙山最近,从这边望过去,既不被高塔遮挡,又没有枯枝掩盖,远山一览无遗,可惜已不如往昔好看。
引玉合上门,看着窗外灰蒙蒙的天说:“刚才我又听见画里传出声音了。”
“说的什么?”莲升回头问。
引玉摇头,往眉心一碰,走过去说:“听不清楚,但我想,我那真身又与灵台多融了几分,我也许又可以多想起一些事情了。”
莲升站在窗边,白纱红裳曳及桌上尘灰,沾了些许浊色。
“你慌不慌?”引玉慵倦一笑,好像春乏上身,懒懒散散地挨了过去。
“我慌什么。”莲升神色不变。
引玉按住莲升的肩,竟像梦里那样,直白热烈地撞了过去。
莲升防不胜防,不由得跌向遍布尘埃的矮榻,索性由她坐怀。
作者有话说:
=3=
引玉不信莲升不慌, 这人屡屡躲她避她,不就是当她还没想起昔日之事,当那些床笫之私全是云烟,自欺欺人罢了。
“秋后算帐啊。”引玉坐莲升怀中, 一隻手屈着支在案上, 另一隻手捏住莲升下巴, 姿态散漫至极,说:“不是说等我想起以前种种, 要好好算帐么,如今我快要记起全部了, 就问你敢不敢算。”
莲升半倚在窗边, 被引玉那一撞, 撞得气息大乱,她终究配不上净水妙法莲这称号, 她从来做不到太上忘情。
贤人遏欲, 庸人纵欲,她是庸人。
“你从来不说你敢。”引玉逼近, 呵出的气息竟带上了寡淡的墨香,她那真身当真要完完全全融入灵台了,“可是莲升,我从来不做多余的事,我说我要来‘春山笑’,你就应该有所察觉, 你带我来,便是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