额头被亲了一嘴口水,触感清晰,小孩软软的嘴唇,热烈的亲吻。这一下把他的心也亲软了,他蓦地感同身受于那些孕育了生命的物种。
银落华扶着她的腰,哄小孩,“嗯,你来了。”
“舅舅,我们能不能找个有光的地方睡?”银荔摆出一副有商有量的好样子,圈着他的脖子,无师自通地撒娇,“太黑了我睡不着。”
“我带你去眉下坡。”
“好啊。”
她才不问为什么,去就是了。
银落华拎着她的小脖子,让她站起来,自己起身带路,“东南方向,穿过沼泽林。”
银荔一深一浅地踩过沼泽地泥泞的土,初走一遍,她已经灵光地东张西望记路,傍晚近夜时分,动物的活动渐止,仅剩枝头的鸟偶尔鸣叫。大家似乎都在不言而喻地遵守昼夜节律。
她的目光每一次流转到他挺拔的背影上皎然两翼,总会产生一种极为复杂的情绪,她抿抿唇,快步走到他身侧,不想再看他的背影。
银落华以为她是厌烦倦累了,压低声音说:“快到了。”
他的声音如风荡过水面,溅起微波。
银荔摇摇头,背手在身后,“舅舅,我的鞋子脏了。”
他低头看一眼,“明天给你做一双新的。”
“好呀。”
穿过幽暗的竹林,蛙叫蝉鸣零星,那是一瞬间的事情。
她的目光只是闲闲地看着地上,从那些她不认识的草木的缝隙中穿过,就被叶尖亮起的微光抓住了眼睛。
银荔抬头,想问他,那是什么。
先于意识,就被撞穿了眼睛,通过眼底,烙进更深的地方。
林下漫天星火闪烁,星光如豆,一点一点洒在空中,有呼吸般,一闪、一闪。林风萧萧肃肃,那些光芒从地上、叶面、到浮空,疏而不散,密而不遮,静谧地占据了一方世界。
那不是为谁而亮的光,那是本来便存在的光。
银荔愣在原地,一句话哑在喉咙,怕唐突惊扰了它们。
银落华拂开最后的枝条,“眉下坡,是说萤火虫的光,像眉下的眼睛,清澈明亮。”
他发觉她呆呆站在原地,替她拂起枝条,“过来吧。”
银荔同手同脚地走过去,小声碎碎念,“真美啊。”
他等她走过来,才放下抵住的枝条,一齐走到河岸边上,“我们睡在那里。”
长溪濯濯,对岸伫一块宽大而高挺的石头,溪水绕开石边,流动的弧度弯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