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她应了话,接着是门关上的声音。
他迟疑了一下,然后在床前的椅子上坐下。
「你现在心里除了恨,没有别的吗?」他问。
「没有。」我握拳,恨意十足的说:「因为都是她才害的!我本来不想死,是她唆使我老公要查我的帐,我才会气到骑车子出去,然后被那辆没长眼睛的车子撞!」
「你不恨撞你的人吗?」
「我为什么要恨他?」我不懂,他难道还不明白我说的重点。
「那你为什么要恨你婆婆,明明撞你的人是那个司机。」他又问。
我抬眼看他:「是他撞我的没错,可是是我婆婆先惹我生气的,不然我也不会跑出去啊!」
「那如果说,今天不管你婆婆有没有惹你生气,他都会撞你,你还会不会生你婆婆的气?」
厚!!!怎么跟他说话都要绕口令啊真的累人咧!明明就痛的要死了,还问这些有的没的!都快要死掉了(虽然我已经死了)咦?不是很疼吗?怎么一点感觉都没有了?
我摸了摸肚子又拧了下腰奇怪怎么不疼了,还可以坐直身子?
他瞇着眼看我:「不痛了,对不对?」
「嗯是啊。」我不好意思的,抓着后脑充满歉意。
「所以一直执着在不该执着的地方不但对自己不好,也会种下无法解开的因果。如果你能放寛心胸把往事抛开,今天你也不会遇到这个劫数。」他语重心长的,像是长者一样的劝说。
「是,很抱歉。」我唯唯允诺的,就怕漏掉了他说的任何一字。
为什么我会本能的对他说的每一个字如此敬重,我连自己的父母都没有如此的尊敬过。
我想不透。
他像是看出我在想什么,但没点破。只是轻咳了几声,正经的说:「其实你的寿命未尽。」
「寿命未尽?」我不明白。
他的表情有些不自然,别过头:「我的小廝勾错了魂。」
「什么意思?」抱歉,我很笨,请你直说好吗?我差点没说出这句。
「你和另一个叶佳芳住在同一个地区,但地址不同,我的小廝也就是你在公堂上看到的那一个小男生,他把生死薄勾错了,应该是那个叶佳芳才对。」他愈说愈小声,像是怕我听到。
我好一会儿,才听懂他的话:「你的意思是我本来不会死?」
「嗯。」
「是你们找错人,所以我才会被车撞到?」
「嗯。」
「那我是那个替死鬼替那一个我不知道的叶佳芳死掉?」
「嗯」他的脸色本来就白,这会儿被我连番问话后显得更白。
「所以」我深呼吸,然后用力大喊:「你们是怎么办事的啊!人可以随便一勾就掛的吗?」
他低着头,没敢再看我一眼。
「你以为我们人是菜虫吗?为了为了要吃这把青菜所以就随手一捏就给牠死吗?人的生命是很尊贵的你知不知道啊──」我更大声的喊,很生气的骂:「就因为你的任性,所以我跟我老公就人鬼殊途了,你这样你这样叫我怎么放的下啊?」
事后我有想过为什么要举例菜虫却想不出个所以然,可能是我平时怕菜虫怕的要死,看到牠们总是往垃圾筒里丢,所以才替牠们觉得可怜。
言归正传,现在的我很激动的掉泪:「人家、人家我都没好好的跟我老公告别,就就把我勾到地岳里来,他也不知道会不会很伤心,搞不好吃不下饭、睡不着觉要是他就此寻短了要怎么办?人家明明才三十几岁我本来还都规划好将来的退休生活结果却什么都没了。」
我忍不住,哇的一声就大哭了起来,也不管在场的阎大人会不会难堪。
「叶小姐你别哭啊。」他大概是第一次看到有人哭的这么难看,有些手足无措的。
「我不管啦!你要负责把我送回我老公的身边啦!」我边哭坐在床上蹬脚,像是小孩一样的胡闹着。
门被人打了开来,那个叫情儿的女孩探头进来看:「阎大人要不要帮忙?」她问。
他无奈的看了她一眼,又望了下我:「好吧,你来吧,我也不知道要怎么办。」
情儿走过来坐到床沿,灵活的大眼睛盯着我望了好一会儿,然后才握起我的手。
看我哭成这样,她也不知道要怎么办吧,没多久就轻声细语的在我耳边说着:「叶小姐,你就好好的哭一场,我和阎大人先出去。」
我伤心的哭到不能言语,只能点了点头表示同意。
等他们一出房门,我更悲慟的嚎啕大哭,为了我亲爱的老公、为了我的父母亲和我的兄弟姐妹们,想到不能再见到他们,我就难过的无法再思考任何事情。
包括我要怎么回去阳间这件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