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曦将东西堆在堂屋木桌上,隻背了个小包,来到院子里。
“不歇了,坐车太久有些闷,我出去走走。”她对奶奶说。
“好,饭做好喊你。”奶奶扬声喊了句,又继续忙碌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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初夏近午后,多云,日光被云层遮住,海面上一片阴沉。
楚曦坐靠在崖边的山石上,高大茂盛的树木枝叶正好蔓延至她头顶,崖下是长长的沙滩,嶙峋的矮石和一望无际的海面。
这是她在船上远远望着便看好的地方,视野开阔,能将海岸尽收眼底,实际走过后,她还发现了另外一个优点,离奶奶家很近。
他们说海边很美,是繁华的大城市里看不到的另一种风景。
楚曦远远望着,心里隻认同后半句。
的确是另一种风景。
她从包里抽出来可以算是她接下来很长一段时间的,唯一的娱乐物品——画板,遥望着这片海面,在白纸上唰唰挥动着铅笔。
翻滚的卷起的浪涛,拍打衝击着岸边的礁石和另一侧的山崖,发出急促的重重的悲鸣;海面灰暗遥远,如同没有尽头的绝望,将她眼前的一切包裹;呼啸的海风吹打着她的身躯,让她克制不住的紧蹙起眉。
是右手手臂还在疼的缘故。
藏在右边衣服下面的伤痕未全消散,因着握笔、抬右胳膊的动作,再加上克服海风的阻拦,伤痕悄悄滋生着疼痛,彰显存在,提醒着她过去的事,但她已然好了很多,至少已经能拿得起画笔了。
这也算是她唯一值得庆幸的事。
怎么说呢?
竟然有一种劫后余生的感觉。
她曾绝望的认定自己这辈子再也拿不起笔,世界已然坠入了黑暗与乏味。
而在前几天,她惊喜的发现,自己能重新拿起笔了。
黑暗中仿佛降下一缕光。
幸好那天的楼层不算高,雨下得很大,草地泥泞而湿软。
幸好那天院子里的海棠花开了,她在坠落时闻到芳香,拚命仰起脖子看了过去。
总而言之,她活了下来。
但这对他们来说,不是件好事。长久以来的麻烦终于要消失了,眼看着就要得到永久的轻松,却又被医生从死神手里抢救了回来,进而给他们造成了更大的困扰。
所以,他们考虑过后,直接丢弃了她。
手臂坚持不住,不住的颤抖,在纸上重重划上一笔不规则的丑陋的浓雾,遮掩了画上唯一的天光,一切又陷入阴暗。
有些事即便知晓,想起还是会忍不住落泪,她的眼眶已被泪水浸透了,望着那幅画不住的垂下泪滴,晕染开一圈一圈的绝望。
手臂颤抖着握不稳笔,砸落在岩石上滚了几个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