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还没深,小镇烛光幽幽,急剧的寒风送来飞雪。冷风如刀,白雪如镖,狙击黑夜。徐宣等人留在艾雷克家中,心神不宁。一声不吭的高个子满身丧气,坐在角落不愿动。戴帽的在壁炉旁抱着膝盖坐,时不时咬指头。徐宣看着惊弓之鸟的他们,暗叹一口气。带着期盼等待既煎熬又惭愧,他觉得自己窝囊废,却不敢出去帮忙。他忐忑地走到窗前眺望飞雪,尽管望不到艾雷克等人。忽然一抹黑影掠过窗外,徐宣大惊失色地后退,这时黑影已经不见。那是什么?又是尸奴?他双腿发软,彻底打消一丝出去帮忙的念头。冷月如钩,风雪席卷,突如其来的黑影朝着同一个方向闪现。当张小南听见小铜铃响,簌簌的疾风夹雪,吹刮幽深的小巷。殿后的刀哥机警地转身,扑面而来的是黑压压之物与雪霜。柔软的布料拂过刀哥的额头,转眼,他发现两侧的墙壁攀附着几个黑影。一瞬间,他想起会飞的母蟑螂。其他人也注意到,抬头环顾墙上的黑影,雪点缀他们的头发。而巷口被悬空、张开的黑袍堵死,昏黑的小巷俨然通往深渊的小道。“那、那是什么?摄魂怪?”宇文健颤抖的双手拿着【竖笛】。艾雷克凝重地拔剑,意识到那不是尸奴,因为尸奴不会飞。冰冷的鹅毛大雪刺激他们的头皮,寒风穿过小巷时鬼哭狼嚎。似乎哭嚎的寒风唤醒所有黑影,它们迅速沿墙壁滑下来。红艳激光照射某一个的头部,对方停顿一刹那;继而刺耳难听的笛声穿透呼啸的寒风,令墙上的黑影摔落地。落地更好办,艾雷克一剑刺进其中一件黑袍。他惊了,剑除了刺穿黑袍,没有入肉的实在感。不料黑袍主动靠近,不在乎剑刺穿多深。艾雷克心中警铃大作,猛地扯开黑色的兜帽,露出影影绰绰的骷髅头虚影。它张开黑洞洞的嘴巴,隐约可见由烟雾凝聚而成。雪穿过它的头颅,头颅的形状随着寒风变形,将散未散。“这是……什么东西?”骷髅头即将贴面过来吞噬,千钧一发,一硬物从它后面拍来,竟然直接拍得魂飞魄散,黑袍软绵绵地垂落。艾雷克震惊不已。张小南顾不上他,继续拍打袭击的黑袍怪。眼镜小哥则狂洒盐。与之相反,黑袍怪不敢靠近刀哥、宋明帆和董启峰,因为三人的正义值高,威慑邪恶。仗着这一点,刀哥肆无忌惮地用格斗术攻击黑袍怪,趁机使手指长的【小电筒】照射它的脸部。这道具的黄光堪比阳光,暴晒令其烧焦。它脸上聚光的地方开始烟消云散,随着光线移动,脸变残缺。兴许见同类灭得太快,剩余的三个黑袍怪发出尖锐的嚎叫。宇文健则卯足了劲吹竖笛,试图掩盖它们的叫声。双方的噪音几乎穿透耳膜,加上风雪怒号,鼻腔充斥冰冷,他们快要透不过气。“叫你马!”张小南狠狠地拍去,终于安静不少。
雪落在地面的黑袍上,渐渐铺盖一切黑色。艾雷克回过神,戴起斗篷的兜帽说:“快赶去教堂,追兵可能不止它们。”闻言,他们纷纷戴上衣服的帽子,跟着艾雷克飞奔。夜间雪纷飞,广阔的草坪成耀目的雪原。白与黑对立,一朵一朵雪花积聚,侵蚀糜烂的黑暗。如巨剑朝天的人骨教堂孤独地屹立雪中,散发的邪恶气息吞噬了它的高洁。他们气喘吁吁地接近大门,血眼的石像鬼虎视眈眈,静静地等他们自投罗网。待他们更近些,两只石像鬼展开黑溜溜的翅膀。“准备——”董启峰突然大喝。一马当先的艾雷克和张小南洒一把红砖粉,惊得两只石像鬼手足无措。趁这空隙,两人埋头撞开教堂的大门,顿时身体如遭雷击。前所未有的阴寒深入骨髓,他们险些以为自己要结冰。就差临门一脚,两人硬着头皮继续撞门。厚重的大门被撞开,踉跄的两人摔倒。暗红、深蓝、紫罗兰的投影爬上两人的脸。两人的脸交错割裂,如万花筒,如毁容的丑八怪。这个时代的教堂还没堆砌人骨装饰,却悬挂许多黑色帐幔,随大门撞开风雪灌注,上面的帐幔猎猎摇晃。最诡异的其实是四周的花窗。一面是鲜艳猩红的玻璃,像极吸血鬼杯中浓浓的鲜血,浸染教堂。一面是深沉的蓝色,沉闷得像阴鸷的男人注视一切。一面是紫罗兰,正如包裹教堂的邪恶气息,忧郁的紫窥探活人的内心,准备在耳畔低语诱惑。一面是翠绿,一面是橘色……眼花缭乱的色彩闯入视野,诱发每个人压抑心底的猛兽。地面用血画成的法阵几乎覆盖整个大殿的地板,四个披黑袍的背影伫立法阵中间。其他人也洒着红砖粉跑进来,两石像鬼没追来,安分地守在底座上面。他们也被心理暗示强烈的色彩弄得不自在,烦躁。看见那四个人有影子,他们心里踏实些。艾雷克认得他们,愤然拔剑大吼:“你们黑巫师罪有应得的时候到了!我会为惨死的人向你们复仇!”“呵呵呵……”阴阳怪气的笑声随之响起。四人转身过来,慢慢地摘下兜帽,外面的雪光猛然照亮他们的脸。四张脸有男有女,几道长长的血痕从他们的额头延伸到下巴,彻底破相。花窗的色彩争相投在脸上,半猩红半深蓝,或半绿半紫变幻。他们一笑,血痕似蛇,炫目的色彩活了一般扭动。“你们……”艾雷克想不到他们的容貌变成这样。“呵呵呵,你们将是第一批见证者。”红发女人目光热切,笑容欣喜若狂。“见证伟大之门打开,见证永恒!为你们的幸运欢呼吧!”嘹亮的宣示仿佛高歌,随灌入的风雪回荡,艾雷克产生不好的预感。“神经病,马克思教你们做人!”一把红砖粉洒进魔法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