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知道啊,但一想到第一次见到国光的父亲,我还打扮的这么……”她扫了一眼藕荷色的衬衫领子和卷起来的牛仔裤脚,再捋了把不记得几日没洗看起来状态颇为糟糕的马尾,软塌塌的铺在背上,这时,三日月昼还没能想起清早被她遗弃在街边的山地车:“这么邋遢——至少让我打扮成淑女的样子啊。”
“现在也很好。”他握住她的手腕,将她拽到马路内侧:“晚上我得在医院陪母亲,就不回去了。”
“没关系,我自骑车……欸……”手冢国光不知道她骤然停下来的脚步和失去光芒的眼瞳是什么原因,接着就听见了她凄厉的一声:“欸!”扎着头发调转了脑袋,迈开颀长的双腿朝相反的方向跑去,一边跑一边扭头喊:“你先回去吧!我想事来!”
慌乱的疾驰之际,她恰巧与坐在咖啡馆里的早乙女琉奈擦肩而过,橱窗里倒映着她一闪而过的身影,自然也没有看到背对着马路,面对着早乙女琉奈的乾贞治。
电视里播报着手冢国光在美国网球公开赛后的采访。早乙女琉奈已经不知道有多久没能听到这个熟悉的声音了,仿佛一眨眼就能回到青葱时代,替三日月昼写检讨时脊梁上传来的汗毛立起来的声音。她盯着眼前勾着花的咖啡,撇着嘴,心狠手辣的握着勺子将图案搅的一塌糊涂,但尝都没尝一口,就撂下作案工具,支着下巴抱怨:“乾,你就当是救我一命吧,这也是为你的项目做宣传啊,你们研究所也能因此收到不少资助,求你了,就耽误你半天时间。”
他抬着脑袋,不透光的镜片遮住了视线,似乎是在认真仔细的看着电视屏幕上的旧友:“又是谈工作吗?”
“不然呢?”早乙女琉奈翻了个白眼:“我也很不容易啊,越知前辈还在等我这边的消息。”话音刚落,脑勺后头就响起了手冢国光的那句:“除了画画,她什么都做的很好——唱歌也不大好,但我很喜欢。”她叹了口气,终于在百忙之中腾出敲着屏幕回复消息的手,端起咖啡抿了一口,在杯沿上留下一流斑驳的口红印:“不是吧,采访也要秀恩爱。”
“高中毕业典礼那天我们好像打过一个赌。”乾贞治没由来的扯来了另外一个话题。麻省理工生物化学专业毕业的乾贞治可以说是标准的青年才俊了,才二十三岁就在药物研究所有了一席之地,值得庆幸的是,早乙女琉奈想,好在他没有从事食品开发之类的行业。她不知道他的视线究竟落在何处,冥冥之中似乎能感受到那正黏在自己身上,早乙女琉奈不自觉的紧张起来,偷偷吞了口吐沫:“啊?”
“好像就是关于手冢和三日月,你最先提出来的。”他从包里掏出古老的笔记本,掀开内页,摊在桌面上推过去,学生时代,他的笔记本永远都是同一款墨绿色封皮样式,后来这款笔记本不再生产了,还抑郁了好半晌。他写字一直很快,比划有些连带,但看上去就是很端正,曾做过实习记者的早乙女琉奈深以为自己应该好好向他学习一下速记技巧:“什么啊?”她狐疑的将泛黄的本子拎过来扫了一眼,看清楚内容,在片刻的走神后迅速将内页倒扣在桌上,捧着咖啡用两口就喝到见了底:“这种东西你怎么还留着!”
“不是你说的吗?”他突然摘下眼镜,从口袋里掏出手帕,擦去镜片上积攒的一层灰尘,露出阳光下流光溢彩的灰绿色眼瞳,像是卷上沙滩的那道清澈见底的海浪:“假如手冢和三日月能成为情侣,我们就在一起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