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御缓缓睁开双眼。
映入眼帘的是一片纯白的天花板,周围很安静,鼻尖略微能嗅到一丝消毒水的味道。
大脑慢慢开始恢復运转,苏御意识到,自己现在应该是在医院。
他侧过头。
床边摆着各种体征检测仪器。
监控屏幕上,心率无声地跳动着,却贴心的关掉了提示音。
苏御将头转向另一侧。
淡蓝色的窗帘敞开着,窗外阳光正好,树丛繁茂,抽条的枝丫几乎要戳到玻璃窗上。翠绿的树叶镀着一层金灿灿的光晕,耀眼的金光模糊了叶脉的纹路。
微风一拂,满树的叶子轻轻摇晃,一副岁月静好的模样。
病床边,一个长相俊美的男人背着阳光,靠坐在一张简陋的钢架凳子上。
两条修长的大腿随意交迭,男人双手环胸,宽阔的肩膀平而直,白玉般的脸却微微歪向一边,似乎正在小憩。
苏御静静地看着眼前的男人,轻轻眨了下眼。
温子墨没有戴眼镜,让他一时间没有认出来。
他似乎好几天没有休息,白色的衬衫上满是褶皱。闭合的眼底泛着疲惫的青色,棱角分明的下巴冒出了胡茬。
在苏御的印象里,无论何时都衣冠楚楚,还有点洁癖的男人从未如此狼狈过。
然而这些他并不在意。
左腕还有些使不上劲儿,苏御用插着留置针的右手撑着身体,慢慢坐起来。手上的输液管碰到了病床的栏杆,发出一声轻响。
男人瞬间便睁开了眼。
双目清明,好似从未睡去。
“慢一点,你的左手需要静养。”
温子墨起身揽住苏御的肩背,调高病床的床背,抬到一个舒适的角度,扶着他靠坐在病床上。
男人神情温驯,动作轻柔,举止投足间透露着某种谨慎,却丝毫不提前几天的事情。
这次苏御躺在浴缸里割腕,热水加速了血液的流失。当温子墨送人去医院进行抢救的时候,全身的血液几乎流掉了一半,连血压都测不到了。
心头涌出的惶恐,让他整个人如坠冰窟。
从来不信神明的温子墨第一次对着上天祈祷,祈求上苍不要把苏御带走。
医院的墙壁比教堂,聆听过更多虔诚的祈祷。
也许温子墨的祈求感动了上天。
苏御在别墅内没有找到刀具,割腕的时候用的是瓷片。加上身体的虚弱,用不上力气,创口不深,没有伤到神经。
经过大量输液,输血,矫正休克后,动脉血管吻合修复的手术也做得非常成功,基本不会留下后遗症。
如果苏御用的是刀,根本坚持不到医院。
下了手术台,温子墨当场喜极而泣。
“你不用这么小心翼翼。”
苏御缓缓看向男人,眼神平静,宛如一池结冰的湖水。
“我已经死过一次,不会再自杀了。”
他看到温子墨身体略微前倾,狭长的凤眼微微弯起,神情专注地望着他。似乎在倾听自己说话。
可一片温柔的神色中,看不到任何情绪。
温子墨并不相信他的说辞。
不过苏御并不在乎。
他撩起眼睫,琥珀色的桃花眼直视着男人的双眼,淡淡开口。
“以后我也不会再逃跑了。”
苏御接着说道:
“我准备去监管局自首。”
他看见男人的眼中出现了一瞬的晃动,随即又掩在了完美的面具下。
一时间,病房里静的可怕。
过了一会儿,男人才勉强找回了声音。
“什……么”
温子墨在这几天里想了很多种应对方案,但是唯独没想到会是这个结果。
仿佛某些东西,正在向着无法控制的方向滑坡。
“那本来就是我该去的地方,不是吗?”
苏御的眼里一片坦然,“这是写在帝国宪法里的条例。”
温子墨凝着眼眸,深深地看向靠坐在病床上的少年。
宽大的病号服下,单薄的肩背显得有些消瘦,挺的笔直,与纤细的脖颈连城一条易碎的弧线。宛如料峭雪峰上的一捧初雪,在阳光的照耀下,泛着纯白色的光。
羸弱,却带着决绝的孤傲。
然而这样的人,却想要去监管局自首,成为被终身管制的性奴。
温子墨善于洞察人心,他再三观察着苏御的表情,心口一点点凉了下来。
苏御是认真的。
“你知道那是什么地方吗?”
温子墨抿紧薄唇,似乎在努力克制着什么,“那是会把人变成畜生的炼狱。一旦被抓进去,你会被打上烙印,身体埋入永远无法取出来的芯片,一辈子带着束具,像母狗一样关在笼子里……”
男人下颌绷紧,有些说不下去了,漆黑的瞳仁与琥珀色的桃花眼对视在了一起。
苏御静静地坐在病床上,看着眼前这个有些陌生的温子墨。
失去了眼镜的遮挡,男人上挑的眼尾显得有些锋锐,给这幅俊雅的容貌附上了一层极强的攻击性。
也许,这才是他真正的模样。
“像我这样淫荡的身体,天生该被管束。”苏御语气平淡,仿佛在吃饭时随意的评价了一道菜的咸淡。
“说来还要感谢你,如果不是因为贞操带拆不下来,我早就被那两人轮奸了。”似乎想到了什么有趣的事情,苏御弯起苍白的嘴角,轻笑了一声,“即使没有遇到他们,过不了几天,我也会忍不住张开腿,去路边随便抓一个男人,求着他来上我。”
“不是这样的。”
温子墨忍不住出声,打断了苏御的自我羞辱。
苏御这幅自轻的样子,让他难以忍受。
“我对你,用过药。”温子墨的声音有些干涩。
“你身体上的敏感点全部用过高浓度的增敏剂。”他伸出手指,隔空轻点了一下药剂的使用区域,“乳头打过泌乳针,在性高潮时,乳腺会分泌出乳汁。”
恶劣的手段被男人直接暴露在阳光下。
温子墨略微带着希冀的目光看向苏御,希望能从对方的眼中看到一丝的情绪波动。
哪怕是憎恨也好。
可那双漂亮的淡茶色眸子里,什么都没有。
“原来是这样。”
苏御听到后,垂下眼睫,思索了片刻,“很公平。”
精致的面容清冷如常,因为失血过多,脸上的皮肤白的好似高高供奉在神坛上,没有生命的白玉雕。显得格外的冷漠。
漂亮的玉雕眨了下眼,苏御接着说道:“那隻避孕棒很珍贵,如果你当初不是想彻底留住我,而是单纯的把这项要求加入协议条款,我不会拒绝你。”
听到苏御将自己的身体比作再寻常不过的谈判筹码,温子墨深吸了一口气,仿佛在忍受某种剧烈的痛苦,身上的肌肉慢慢绷紧。卷起的袖口下方,裸露在外的小臂上,肌肉微微隆了起来。
在确认了一些事情后,他闭了闭眼睛,“小御,当人在长期遭受到极致痛苦时,会出现情感剥离。”
“你是想说,我现在只是生病了,是吗?”
苏御开口截断了男人的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