几个读书人模样的青年说得起劲儿,复而又互相斟酒,喊小二添了几盘爽口的凉菜。
“我呸,杨二还有那杨三皆是虚伪鼠辈,品行如此恶劣之人却占着高位,只是苦了我等默默无闻之人。”
“杨晟真啊,你们想想,他爹是次辅大人,三叔又是二品大员,嫡亲的姑母又是当今梁王妃,凭此身份,他替顾首辅求情,不管结果怎样,他定然会平安无事。可是迟迟却不出手,甚至连试都不试,莫非是想等那顾小姐走投无路,再折返回来求他,由此,便抓紧了顾小姐的命脉。就算是为婢为妾,顾小姐也没得选。毕竟,顾首辅一倒,顾大公子被贬,顾家便没人了。”
“无耻之徒,无耻之徒,杨晟真这厮,真应当天打雷劈,不得好死!”
领着洛宁下楼的宋海珠步伐一顿,蹙眉抿唇看向方才声源传来的方向,她不屑地撇了撇唇,将洛宁带到了一根柱子旁,随即气势冲冲地大步走向那边。
“你们方才说什么?”
宋海珠一袭雪青色襦裙,骤然站在一桌喝酒论事的男人身后,那些人霎时目瞪口呆,看着面前芙蓉面,柳叶眉,樱桃唇的女子欲言又止,一时连酒碰到嘴边的酒都忘了喝。
“姑……姑娘,……来此做何?”
宋海珠柳眉倒竖,看着这一桌昏黄不济的人,心中更为厌恶,俯身抓着放才破口诅咒杨晟真的墨色布袍的人,“怎么,敢说却不敢认,你们这些穷酸书生,说轻了就是背后论人家事,说重了就是污蔑朝廷命官,改当何罪!”
那人被宋海珠抓着前襟,勒得几欲窒息。
“姑娘……你……”他剧烈地咳嗽,方才喝得酒正挡在喉咙里咽不下去。
“怎么了,他杨晟真敢做还不让我们说。哦~你这泼皮女子是不是和他有一腿儿,如此维护他!”
这桌上另一着青色襕衫之人站起来指责编排宋海珠。
听到动静,周围的人遂而聚在一起暗自偷瞄宋海珠并窃窃私语。
“好,既然你今天非要欠揍,就别怪姑奶奶我打死你!”
宋海珠当然受不了这气,杨晟真是杨府的嫡长孙,未来的杨氏宗子,亦是她母族一脉未来的家主,岂能如此受人诋毁!这般,不就是在打她母亲的脸吗?
旋即,她提起方才那墨色衣衫的男子向前一甩,扔向对面骂她的人。
霎时,传来一阵惨叫。木桌被男子的力道压裂,饭菜洒得都是。方才围观的客人见祸及自身,又忌惮宋海珠广场手段,暗暗气恼,只想着迅速逃离这晦气的地方。一时场面混乱不堪,其余人见状也开始不由得四处逃窜。
“你今日若是不说个子丑寅卯出来,我就打到你明白为止,叫你空口白牙污蔑人!”
宋海珠走向前,抓起那刚要起身屙穿着青色襕衫的男人,又是向远处无人的地方一摔。
那男子又被摔向远处,四周响起瓷器桌子碎裂的声音,更有不少油腻热乎的汤汁溅到身上。
洛宁捂住唇倚着柱子,简直不敢相信眼前看到的一幕,方才还在高高兴兴陪她吃饭的宋海珠,此时竟然变得如此……英武!
“泼妇!我偏要说!”那男子的脸庞被宋海珠挥拳打得尽是淤青,鼻腔出血,不知怎的却愈发执着,“他杨晟真敢做还不敢别人说吗?老师将毕生所学都交给他,而他呢,妥妥就是白眼狼,为求自保,甚至妄想染指顾小姐,真是无耻至极!”
听他称顾首辅为师父,洛宁才明白过来,这人为何方才对杨晟真火气那么大!原来是看不惯他的同门师兄弟。
宋海珠正要再挥上一巴掌,洛宁余光瞅见楼梯转角处的一片熟悉的月白色衣摆,旋即她鬼使神差得走到宋海珠面前,皱眉看向那男子。
“既然你说杨二公子是白眼狼,那你自己呢,你怎么不去救顾首辅?想必你等会儿又会说,你有你的苦衷。那为何杨二公子不能有他的苦衷?还是你认为你贬低了鼎鼎大名的杨二公子,你就能自认高人一等?”
“洛宁,跟这种小人费什么口舌,这种人,就应该关进顺天府大牢,严加看管,看他以后还敢清白污蔑人!”
“你们,你们都是他的同伙儿!你们这些奸夫淫妇,不得好死!”
宋海珠实在忍无可忍,抬腿踢向那身着青色襕衫的男子。
“海珠,住手!你在做什么!”身着湖绿色绣金忍冬纹锦袍的男子急忙上前,将正欲踢人的妹妹拉住。
旋即,他看了一眼四处无人,到处都是残羹碎瓷的地面和地上两个鼻青脸肿的男子,不由沉了脸色,“看你干得好事,若是父亲知道了,你就等着家法伺候吧。”
宋海珠方才的怒气还没有消下去,此刻又被自己兄长宋珏一阵数落,她深深吸了一口气,抬眸看见了兄长身后不远处一身月白锦袍的杨晟真,急切不已。
“二表兄,你快过来!”
泣
洛宁回眸,发现月白色的身影正不紧不慢的靠近,他神色自若,似乎方才这里讨论的一切都与他无关。
“二表兄,这厮空口白牙污蔑于你,难道我还不能打他了吗?”而后宋海珠又气势汹汹面带质问看向自己的兄长。
“你还说我,凭你和二表兄关系这般好,换作你见到了这情况,下手也不会比我差,我才听不得有人污蔑外祖家。”
宋珏蹙眉,并没有理会妹妹,反而向手下交代送这二位公子去了医馆。
临走时那身着青色襕衫被打得鼻青脸肿的男人恶狠狠地瞪了杨晟真一眼,视线随即滑向静候在一旁的洛宁身上。
“你!宋珏,你看他这眼神,你竟然还送他去医馆,这种人还管他作甚!”
听着宋海珠愤愤不平的言语,宋珏神色一凛,抬眸冷觑,“海珠,你还是不知道自己错在什么地方。”
听着他直接肯定地给自己判了错,甚至连问都不问,宋海珠睁大眼眸,怒视着宋珏,“他污蔑人,我打他有错吗?宋珏你凭何这样就断定我是错的。我不服气!”
“郡主今日的事迹很快便会散播京城,到时御史台弹劾你我两家的奏折只多不少。”
杨晟真站在一旁,看向对面的兄妹二人,莞尔,他又道,“我不救老师是实,旁人若骂,听听便罢了。”
看他说得这般云淡风轻,面不改色,宋海珠在一旁听得简直心惊肉跳,原来方才那些人不是污蔑,二表兄确实是那样做的。不过那人方才不仅仅骂了他,还骂了她和洛宁。
“那又如何,若是皇帝伯伯问起这件事,我如实说便罢了,毕竟他还污蔑我和洛宁与二表兄有苟且!这样的话,不打死他都算好的了!”
一时间,宋珏听见妹妹说这话,不由得转身向后望去,只见藕荷色襦裙的女子安安静静地站在杨晟真身后,默默看着他们这边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