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算了,别闹了,跟我回家,先想想如何应对这件事,我总是有股不详的预感。”
“我不!”宋海珠特意绕过杨晟真走到洛宁身旁,同时暗暗白了杨晟真一眼,而后没好气冲宋珏道,“今日是我和洛宁妹妹第一次出来玩乐,我们正想去棠春阁听戏看猴呢,可不能被这些晦气的东西打断了!”
“你还好意思说,今日天香楼的生意原本做的好好的,都被你毁了,你心里竟然还没点数!看来我近日真是对你管教少了,才养得你这般无法无天!”
宋珏面色阴沉,一脸恨铁不成钢地盯着宋海珠,视线如锁链般恨不得当成将她锁住扔回家里。
“呵!那你为何不怪二表兄!若论因果,此事皆因他而起!你这般混淆因果却还将过错都添加我身上,这根本就不公平!”
宋珏没有说话,他瞅见楼上的客人徘徊在楼梯上都向这处张扬,旋即派近卫林风将宋海珠绑了。
宋海珠见宋珏又来这一套,情急中突然抱住身旁的洛宁,同时看着对面犹豫不决的林风,得意地瞅着宋珏,这个兄长,她向来不喜欢!便是因为如此。
洛宁猛地被人抱住,瞬时僵住,睁大眼睛不可置信地看向前方,旋即与紧压眼帘的宋珏对视。
“将两人一起绑了。”
宋珏实在没有耐心再同宋海珠瞎闹,他侧过脸,抬手向后轻掸,冷峻的面容更加无情。
“你——”宋海珠怒气冲冲地瞪着宋珏,旋即放开了洛宁,没好气道,“我跟你回去还不行吗?像你这样不知怜香惜玉还整天摆着臭脸的人,永远都不可能有姑娘喜欢你,哼!”
洛宁听着她如此诅咒自己的兄长,一时哭笑不得。不料方才心底的微嘲被湖绿色锦袍的男子敏锐地视线捕捉到,袖中的指节轻拢,他眼底腾起一丝怒火来,而后滋生出更为复杂的情愫。
“洛宁,我走了,别忘了我之前和你说的话哈,我在梁王府等你。”宋海珠依依不舍地挪开目光,洛宁被她说得一愣,思量着自己之前到底答应过宋海珠什么事。
直到宋海珠和宋珏的人走远了,洛宁还未回过神来。
“还不走?”温和的声音如同落在屋檐上的雨珠般清朗舒润,洛宁乍然回神,看着身前的杨晟真,急忙道,“啊……走,对,我该走了!”
刚往前没走几步,洛宁突然意识到自己是个宋海珠一起来的,她先走了,那自己该怎么回去。
看着月白色身影越来越远,洛宁眸光微亮,紧紧跟上,“二表兄,等等,我……”
杨晟真顿住步伐,看向身边面色微红的女子,“何事?”
洛宁垂下眼帘,红唇轻抿旋即又松开,而后抬起水润润的杏眸似乎在鼓起勇气与他对视,“二表兄,我和海珠姐姐一起来的,现在她走了,我对京城的路不熟悉,不知……不知该怎么回去……”
“不知二表兄现在是否要回府,若是不然,烦请二表兄派人回去帮洛宁传个话,告知姑母,我在这里等她……”
旋即,洛宁又垂下眼眸,清瘦的身影站在那里一动不动。
“走吧。”
只是浅浅落下两个字,杨晟真便自行离去。洛宁在身后紧紧跟着他,唇角扬起一抹若有若无的笑意。
上了马车,洛宁不得不感慨杨晟真这人是多么寡淡无味儿。宋海珠的马车内铺着柔软的波斯地毯,车厢内里贴着蜜合色缠枝莲文绸缎,坐位上摆放两只金线绸缎软枕,当中的小案上尽数干果蜜饯,随着马车的转动,车顶的四方檐角上铃铛叮叮当当。
杨晟真一坐上马车,便于正中垂眸看书,也不言语。他好歹也是杨府的嫡长孙,怎么出行的马车如此简陋无趣,车厢内除了书,便只剩一套茶具。
洛宁坐在一侧,正思量着如何开启话题,毕竟是好不容易合乎情理地与他单独相处。
她垂下眼帘,酝酿着情绪。良久,抬起泪汪汪地眸子看向他。
“二……二表兄,那日可是洛宁打扰到了你?”
杨晟真听罢视线凝滞,旋即停下翻着书册的动作,微微侧过脸抬眸看她,“那日是哪日?”
“就是……就是前几日洛宁有事找二表兄,砚池却说二表兄不见任何人。可是……今天听见天香楼的人说顾家小姐那日去找了二表兄……”
“洛宁可是有什么地方做错了?若是有哪里惹得二表兄不开心,洛宁这就改……”
杨晟真见她小脸微红,气息微乱,硬是撑着不让眼泪落下来。这般小心谨慎的模样。良久,他终于是合上了书,无奈地叹了口气。
“你莫要多想,那日我确实说了晌午不见任何人。顾家小姐是之前来的。因而砚池会如此说。这件事与你无关,你没有错,莫要自责。”
纯属胡诌,一派胡言!纵然心中心中介意,洛宁也只能在心里暗自翻了个白眼。
经历了湖州那些阴险狡诈族老和表里不一姑母,她若还是一无所知轻易信人的单纯少女那才是真的傻!
洛宁状若松了一口气,旋即两行清润的泪珠迅速滑落,她也不去擦。反而睁着微红水润的眸子对上杨晟真的视线。
“二表兄这样说,我就放心了。之前姑母说我看不懂账册,就替我保管着先父留下的产业。看着姑母每日里照顾七表弟,我也不忍心让她如此辛劳,就想着自己也学一学,练练字。只是最初不知道该练何种字,就想过去请教二表兄。”
“练褚遂良的《雁塔圣教序》宜佳。褚体用笔刚柔相济,外形端庄古朴,若是用心研磨,假以时日,应当会有一番改变。”
凉风从车窗送来,洛宁脸上悬挂的泪珠愈发冰冷,她拿出帕子将其轻轻拭去。
“此处没有外人,表妹不必拘谨。”
杨晟真蹙眉,在她拭泪时默默打量着她。随即袖中的手慢慢捻过佛珠,他暗自冷笑,不明白那晚在湖边,他都已经如此提醒她了,为何她还是一层不变,还是这般信任韩氏。甚是连家业都交给韩氏。这无异于是肉包子打狗!
洛宁的眼睛还是有些干涩,方才她在心里想着知韫哥哥,莫名委屈,泪珠就带出来了,可是现实确是不得不面对眼前这冷冰冰的人,方才风一吹,眼睛干涩,眼眶里的泪更是少得可怜。怕他看出端倪,她急忙拿起帕子轻轻擦拭。
不过,她更想知道他与顾念盈究竟是什么关系,能让一向冷静自若的二表兄失了平日里的温和平静,在顾念盈来了后竟然拒不见客。他们之间,绝不可能是外人说的那种关系。
“二表兄,顾家小姐是个什么样的人?”说出这句话时,洛宁又担心有些突兀,旋即解释道,“洛宁只是好奇,能让二表兄因此拒不见客的女子,究竟是怎样一番风华。”
“只是同窗师妹罢了。”
原来是师妹啊!洛宁心里生起一丝得意,果然如天香楼里的人说的,那日顾家小姐是去寻他帮忙,而后被拒。
“这样说,今日香楼里的那些落魄的酸腐书生,海珠姐姐真是没有白打!明明顾家小姐和二表兄清清白白,结果被天香楼的那些人编排成那样!”
洛宁越说越有劲儿,鼓起腮帮,眼圈微红,眼底的怒气显而易见。
“我就知道,二表兄是正人君子,怎么会做那种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