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对于文臣们来说,赵仲舆的成就不在于爵位,而在于“文忠”这个谥号。
多少文人终其一生,追求的就是一个“文忠”啊。
赵长舆病逝,朝廷给他的谥号是“简”,哦,借着给赵仲舆谥号的机会,赵含章假公济私的给她祖父加谥“文简”,她觉得她将来要是真的能得登大宝,她还给他祖父加。
赵济也死了,可惜赵含章没有给他任何优容,甚至还夺了他头上上蔡伯的封号,他会葬在赵仲舆的身边,蹭一蹭他爹的丧仪。
这是赵淞的坚持。
她这位脾气坚硬,却又心肠柔软的叔祖,在知道赵济被俘时的所为时虽恼恨得大骂了几天,但在赵含章夺去他上蔡伯的封号之后,他还是忍不住心软了,特特来和赵含章说,“总不能让他孤魂在外,你叔祖泉下若有知,心中也会不安的。”
他道:“死者为大,过往恩怨已经烟消云散,不如就让他葬在你叔祖身侧,好歹能有香火可享,不至于真做了孤魂野鬼去。”
赵含章答应了,所以赵淞要回去主持丧礼。
至于上蔡伯这个爵位,赵含章是想给赵大郎的,但出于对母亲的尊重,她想要听一听王氏的意思。
赵淞似乎也察觉到了,因此和赵含章道:“待我回西平,主持完丧礼,我便让人护送王氏去洛阳与你团聚。”
赵含章躬身行礼,“多谢叔祖父。”
诱惑
陈县到洛阳的官道颠簸,因为多年不修缮,之前又行过大军,路上甚至有设伏挖开的绊马坑。
先行军会把一些大坑填上,小的就不答理,所以马车走过还是一颠一颠,好似要把人的头摇掉一样。
赵含章早就弃车换马,此时正让马儿得儿得儿的往前跑,秋风再一吹,她的眼睛就困倦的耷拉下来。
曾越和听荷跟在她身后,生怕她睡沉了从马上栽下来,那她可就成历史上第一个因为在马上睡觉而摔马猝死的摄政大臣了。
好在她一路平安,虽然脑袋一点一点的,但因为马是溜溜达达的往前走,她竟然一直平稳的坐在上面。
她骑马都这么慢了,更不要说马车了,也就比人走路快一点,赵瑚终于忍不住,烦躁的刷的一下扯开窗帘,一眼就看到骑马走在前面的赵含章,忍不住高声叫住她,“三娘,三娘——”
声音幽幽地传到大脑,赵含章慢悠悠的睁开眼睛,缓慢的循声回头看去,看到赵瑚大半个脑袋探出窗,便勒住马让车跟上来。
马车还未靠近赵含章,赵瑚的抱怨就连珠炮似的往外射,“这路也太坏了,上次走还未如此,你也该管一管附近几个县的县令了,光拿俸禄不管事,这路再不修,还有商队肯去洛阳吗?”
赵含章点头,“七叔祖说得对,我一会儿就写信让人组织百姓修路,只是这路并不是只需人工而已,还需花钱买一些材料,我如今囊中羞涩,想要和叔祖父借一笔钱。”
赵瑚的脑袋就咻的一下缩回去,同时放下窗帘,从里面传来“哼”的一声,“你不想修就不修吧,反正洛阳少人亏的又不是我。”
赵含章骑马走在车旁,叹息一声,隔着车与他道:“七叔祖,我不白借你的钱,我给利息的。”
她笑了笑道:“应该说不是我借,而是朝廷在与你借钱,我给你一年二分息。”
赵瑚在车里冷哼一声,掀开帘子和她道:“你知道我往外借贷收多少利息吗?”
赵含章挑眉,示意他说。
赵瑚就抬着下巴道:“我往外借钱,最低也要三分,月息!”
赵含章垂眸对上他的目光,冲他微微一笑道:“七叔祖,你不记得了吗,我为西平县令时颁布法规,严令禁止高利贷,月息超过两分的就可视为高利贷,衙门有权没收高利贷者的违法所得,并处于罚款。”
“算缗钱,因放贷所要缴纳的算缗钱数额和其他财产税额是不一样的,”赵含章浅笑道:“所以七叔祖,你似乎得补缴不少的算缗钱呢。”
赵瑚瞪大了眼睛,震惊的张着嘴巴看她,半晌才找到自己的声音,“你,你……”
赵含章冷下脸来,和他道:“我可以网开一面,之前的过错既往不咎,但之后您若是再放高利贷,我绝不容情。”
她道:“我会让常宁格外关注您的。”
赵瑚气得胡子都要飞起来了,他最讨厌常宁了,比讨厌明预还要讨厌。
因为明预只是嘴上说要他上交财产,常宁却是实打实的从他手里抢过钱的,果然,他们都是受赵含章授意,故意和他作对的。
赵瑚气得摔下帘子,胸膛急剧起伏。
但赵含章的更进一步,赵氏的今非昔比让赵瑚也成长了,他不再是以前那个只看得到眼前利益的老太爷了。
如今他的生意遍布大晋,他再恼恨赵含章也不会像以前那样叫嚣着要和她绝交了。
赵瑚深吸一口气,微微平复下心情后又刷的一下掀开帘子,他想让护卫去请赵含章,但没想到,一掀开帘子,车旁马上的人就扭头看过来,然后冲他微微一笑。
赵瑚:……
赵含章竟然还在这里,还对他笑脸相迎,她难道就不会生气吗?
赵瑚满心的无力,同时有些胆寒。
能忍常人所不能忍的,要么有大心胸,要么有大图谋,赵含章或许两个都有,但对他的大图谋……
赵瑚无力,且感觉到心的疼痛,他觉得他的钱库又要受伤了。
他明明知道,却又不能拒绝她。
赵瑚攥紧了帘子,忍了忍,勉强和气的问道:“你要和我借多少钱?”
赵含章冲他微微一笑道:“一千万钱。”
赵瑚就想把帘子摔了,但他强忍住了,“你知道前几年朝廷一年能收上来的赋税是多少吗?”
“我知道,那些赋税连陛下都养不活,不足百万。”先帝在的时候是真的养不活自己,基本靠各诸侯和地方豪强支援,因为收不上来税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