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哥从小就被定为将军府的继承人,接受父亲的严苛训练。只有我,总想找他去玩儿,有次我抓到了很大的两隻蟋蟀,分哥哥一隻养,约定等蟋蟀再大一些,我们斗蟋蟀玩。”
“结果,没多久哥哥养的蟋蟀被父亲发现,他骂哥玩物丧志,一脚把蟋蟀踩烂了。我见我哥好伤心,说帮他再抓一隻,他不要。”
“他说,捉回来还得被父亲踩死,还是算了。所以我学了很久,给他编了草蟋蟀,它不怕摔不怕踩,坏了我再编。”
穆长钧怅然叹气,“当我兴衝衝的把笼子和蟋蟀提过去给我哥时,他只是漠然看了一眼,说,放在那吧。”
“有些事,只有我记挂在心里,他根本毫不在意。”
穆长钧这人确实唠叨,一开腔停不下来,又说起和穆长沣捉迷藏被抛下,又说别的,也不知碎碎念了多久,他突觉得肚子隐隐作痛,才赶紧起身,主动和嫂嫂告别。
在女子面前提到出恭何其不雅,穆长钧隻说:“嫂嫂回去吧,不早了哥会担心你。”
说完他也顾不得那些,拔腿就跑,到地方坐下开闸,才终于舒服的喘出一口气。
穆长钧晚上触动心事,七想八想坐了许久,刚要提裤子起身,便听见外面传来窸窸窣窣的脚步声,隔着薄薄的棉帘一瞥,一隻纤细雪白的手,提着个蟋蟀笼子进来了。
大将军临时住的院子里灯火辉煌,仆人们将平素不怎么用的灯都点上,照得四下亮如白昼,脚踏进院子里的年轻男人,也被照的纤毫分明。
好友谢英知跟随下人走进来的身影,也清楚的映入穆长沣眼底。
谢英知和穆长沣已许久不见,老友久别重逢、自然是倍感亲切快慰。
他见穆长沣站在廊下,挺拔高大的身形宛如沉默的山岳,手里攥着根紫檀木长手杖,腰杆比长枪还要直,依旧是记忆里岳峙渊渟的模样,心底某一处弦便被很轻的拨了一拨,发出战栗的微吟。
谢英知加快脚步,月白素雅的长袍被气流扯的飞起,刚上了两级台阶,突听廊下几声清脆的鸟叫。
原来,穆长沣的脑袋边竟挂着一隻鸟笼子,里头有两隻胖乎乎、圆溜溜的翠羽小鸟。
它们本来睡熟了,这会儿却被通明的灯光亮醒,叽叽啾啾的叫着,扑闪着胖乎乎的小翅膀,在笼子里上下来回飞。
穆长沣目光微移,看向胖鸟头顶翘起的呆毛,眼里便含了笑意。
他招了招手,接过男仆送来的清水和栗米,亲自推起小栅栏喂鸟。
“大将军在府里清闲数日,果然生出了好雅兴。”谢英知笑着说。他和穆长沣知交十余年,知道穆长沣从不养这些“闲散公子玩的无用东西”。
穆长沣略显无情的薄唇微启,笑着说:“这对鸟儿是内子亲自捕了来,送给我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