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听到裴以北在叫我、听到砸门的声音、听到刘春华在哭泣……
我再次抬起头的时候,他依旧在地上爬,拖着一串长长的血迹。他回头瞄了我一眼,神情里的恐惧不减反增。不用照镜子我也知道,我现在的脸色一定白得毫无血色,眼睛却红得吓人。
我握紧刀把,朝他举了起来,天花板中间的灯泡拉长我的影子,像举着镰刀的疯子。我明明没有朝他走近一步,他却凄厉地尖叫了起来。
他终于爬到了门口,艰难地打开了自己上的锁。
“楠楠!楠楠!”
穿过灰尘和血迹,裴以北踩着光跑向我,毫不犹豫地把我圈在了怀里。在她的拥抱中,我手里的水果刀应声掉在了地上。
刘春华惊恐地看着倒在门口的小陈,那是一种远超过看到有人断了一根小指应该有的惊恐。她一定也记得,十三年前曾发生过一场相似的事故。
她沿着墙面滑倒在了地上,苍白的手指紧紧抓着门框,好勉强支撑住自己。她痛苦地哭泣着,嘴里不停地念叨着,“造孽啊、造孽啊……”
不止刘春华在哭,裴以北也哭了,或许小陈也哭了,只有我没哭。
我用干净的袖子擦掉了裴以北的眼泪,我告诉她,没事了……
我被赶来的民警带到了派出所里,他们给我做了笔录,之后就让我一直等着。
派出所大厅里来来往往的人很多,有打牌出老千的、有这家的猫被那家的狗咬了的,还有被电信诈骗的。裴以北一会儿陪在我身边,一会儿手脚并用地跟民警解释什么,忙得不可开交。
从他们的交谈中,我零星知道小陈的全名是陈超。这个叫陈超的人,年龄刚到三十,就已经是下航村派出所的熟客了。一提到他的名字,几个民警都很头疼。
我坐在角落的一张椅子上,两个座位之外,有一个宿醉到现在都没醒的人。
自从做完笔录,我就没再说过一句话。脸上的血虽然洗干净了,但衣服还没来得及换,上面沾到的几点血迹,总是若有若无地散发出一股铁锈味,混着旁边飘来的酒气,格外令人不悦。
我反覆回忆着刚才想起来的片段,试图把它们串成连贯的记忆。
根据我的记忆,吴拥是在我十岁的时候试图强/暴我,而我当时用一把水果刀切断了他的左手小指,导致他最后并没有得逞。
可是一个十岁的女孩,会有切断一个成年男性小指的力气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