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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欸?你可以不着急,但是不要抗拒爱情,男人其实没有你想得那么可怕。”

“可不可怕是另一回事,但我真的不想靠近男人。”我争辩着,觉得自己在对抗某种洗脑组织。

“你不要这么说,男人就像大树,”他在纸上画了棵树,又画了一个指向那棵树的箭头,固执地说,“好的男人,会吸引你不由自主地靠近他,这不是你能决定的,你就是会被这颗大树吸引。”

“我是同性恋。”我抢过他的笔,往树干上画了把斧头,无奈地说,“所以我对男人真的没兴趣。”

“什么?同性恋?你刚才怎么没说?同性恋这个问题的产生根源应该也跟你的经历有关,针对男同性恋有一个恋母情结的说法,至于女同性恋,我认为……”

“你疯了吧!”我一拍桌子站了起来,衝他吼道,“我是同性恋,关你什么事?我根本就不是来看这个的,有空管这么宽,不如回去多读几本书……”

要不是裴以北匆匆推门进来拦住我,我能把剩下的十五分钟都用来骂人。

我把那场谈话一五一十地告诉了裴以北,她很懊悔,说应该更谨慎地挑选医生。她也的确够累的,在医院的时候要跟医生道歉,回家了还得跟我道歉。所以我摇摇头,提议这件事就这么算了吧。

看心理医生的事似乎就此搁置了。

我不主动提起,裴以北就没再多说什么,连何涛的唠叨都渐渐消失在了我的生活里。

天气越来越热,八月上旬,白天的体感温度一度能达到40c,“水泥地煎鸡蛋”又一次成为网络热点。整座城市都在发烧,把为理想奔波的人烧得心猿意马。

文艺作品常常把夏天描绘成满溢热烈与活力的季节,咸湿的海岛、欧洲的乡村、无际的旷野……浪漫的夏天可以发生在很多地方,但我想一定不在新库市。

我关于新库市夏天的闷热记忆,是黏糊糊的汗、过山车似的通勤,和办公室里污浊的空气。这些都是去年大学毕业后的记忆了,而再往前的,我已经记不清了。要是裴以北在家,她一定会笑我“四年的学都白上了。”

那么多的心灵鸡汤都说要“忙起来”,也不是完全没有道理。

上半年过得鸡飞狗跳,像撕开一张干燥的面巾纸,干脆又利落,日子就从裂口处飘扬起的纸纤维中溜走了。而现在空了下来,生活就成了黏糊糊的一坨纸浆,任凭怎样努力都搅和不开。

我觉得无望的空虚从四面八方朝我聚拢来,汇成一片粘稠的黑暗。我每一次抬手,都会被搅乱的纸浆往下拽。

除了上德语课,我其他时间都待在裴以北家里吹空调。刚才物业送来了七月份的电费帐单,一共三百四十六块五毛。一个昂贵的价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