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绾绾一路回到家中,苏莹娘哭了几日,说要去找那个别宅妇,看看吴仁道为何变了心。
苏绾绾的父亲是太保,又有卫国公的爵位。苏绾绾的阿娘则是父亲原配,生前有三个孩子:苏绾绾、大姊苏莹娘、二兄苏敬禾。
苏敬禾已经关切了苏莹娘好几日了,听闻此事,让苏绾绾陪着去。
苏莹娘有些犹豫,苏敬禾道:“大姊,我未到休沐之日。三妹向来擅机变,你带上她,若是遇上什么事,她也可以帮上忙,其他人我放心不下。”
苏莹娘只好带上苏绾绾,一路叮嘱她只在门外等着,不准乱看。
苏绾绾点头。
苏莹娘看了看她沉静的模样,叹口气,不再多说。
不久之后,到了金鸟寺山下,只见今日竟已封山,苏莹娘命人去打听,侍女回来道:“郁翰林今日要来拜访,主持便说,要让郁翰林欣赏山中景致,命人封了山。”
“郁翰林好大的面子。”苏莹娘道。
先帝穆宗沉迷炼丹,大裕国力又逐渐衰退,阆都寻仙问道之人众多,佛寺、道观无数,其中金鸟寺香火最为鼎盛。
金鸟寺的住持佛法精深,名声在外。如今的圣人,有时也会召金鸟寺住持入宫说话。
苏莹娘感叹片刻,又觉得正事要紧,便让护卫们开道,一路去往那个别宅妇的庭院。
马车拐过一个岔路口,车轴忽然断了。
苏莹娘大惊,护着苏绾绾下了马车,问道:“是谁办的事?怎会选这样差的木头做车轴?”
“似是先前被三娘处置的邹管事……”有人小声回道。
苏绾绾之前管家,处置了一个贪墨的邹管事。如今看来,他倒是不冤。
苏绾绾遣人去寻两顶软轿,又安慰苏莹娘道:“快要到了,不会耽误多少工夫。”
苏莹娘点头,两人正说着话,便见到郁行安骑马而来。
骤雨
今日似要下雨,天空灰濛濛的,沉甸甸地往下压。郁行安骑一匹名贵的三花马,身后跟着一辆马车、十几个护卫。
风扬起他的衣袖和袍角,他姿容出众,仿佛点燃天地间唯一一抹亮色。
许多百姓翘首看他,还有人干脆走到几步之外,说她走了数个时辰才到阆都,今日能否开放金鸟寺。
郁行安应了一句“会向大师说情”,便有小娘子将一支浅红色的牡丹丢向他。
郁行安没接,那小娘子的准头也不太好,牡丹掉到地上,众人“嗐”了一声,那小娘子已经红着脸没入人群,不见踪影。
郁行安这样一路走来,实在太过显眼,苏绾绾望了两眼,郁行安似有所觉,抬头看过来。
他的目光,轻而易举捕捉到路旁的苏绾绾。
他骑马经过时,停顿片刻,勒住马,停在步之外。
他和两人见礼,说道:“不知两位娘子竟遇上这样的事,可需我相助?”
大姊在此,自然是由大姊答话。
大姊苏莹娘本就因越国公府门前之事,对他略有好感,说道:“不劳郁翰林费心,我们已遣人去寻两顶软轿。”
“也好。”郁行安道。他垂着眼眸,没有多看两位娘子,只是又聊了片刻,便告辞离开。
苏莹娘却已对郁行安颇有好感。
年少有为,又知进退,还不是风流之人!
她看了自家三妹一眼,苏绾绾疑惑抬眸:“大姊?”
“无事。”苏莹娘的心思少见地从自己的夫君上移开,想到了苏绾绾的婚事。
前几日,崔仆射托人探问苏绾绾的婚事,被父亲婉拒了,因为父亲有心将苏绾绾嫁给太子。
但苏莹娘冷眼看着,太子的身体就如圣人一般虚弱,恐怕活不长久。
阆都的郎君那样多,但无论是家世、才能还是姿容,恐怕无一人比得过这个被圣人召来的郁行安。
苏莹娘想了又想,一时觉得苏绾绾才刚及笄,自女帝高宗即位以来,阆都的女郎普遍在十七岁之后才出嫁,二十岁成婚的也有。
她便转移了话题。
两人并没有注意到,有人目睹了苏绾绾和郁行安的相遇,悄悄记录下来。
苏绾绾和苏莹娘乘着软轿,到了那别宅妇的院落门口。
苏莹娘见旁边有一处高亭,便说道:“扶枝,你且在此稍坐,我进去看看。”
苏绾绾知道,苏莹娘是觉得她尚未出阁,担心她看见一些不体面之事。
她应了一声好,十来个侍女婆子陪着她站在此处,苏莹娘带人进了院子。
苏绾绾望着亭外葱茏的松柏发怔,不一会儿,淅淅沥沥下起雨来。
这雨很快成了骤雨,苏绾绾正回忆苏莹娘有没有带伞,她就出来了。
她的面色很复杂,半晌后道:“倒是个苦命人,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