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2节(2/2)

他首先讲了这几个月来老刘对他们两只鹦鹉的思念之情——“但是千万别在老爷子面前说,他是半个字都不会承认的!”——然后才说到一个月前老爷子家里发生的冲突。

刘洪亮知道自己过来不受欢迎,所以这次他没有选择自己来,而是带上了妻子和刚刚毕业的女儿,一家三口整整齐齐在别墅外面敲门。

他赌得很对。

就算老爷子对他在探病期间做的事说的话很有怨言,后来更是气到连遗产都不想给他留下半分,但对隔着一辈的孙女到底是狠不下心肠。

把人放进来,又指挥小陈把提过来的保健品营养品都放到门边上等下让带走,老爷子才面无表情地请他们坐下,泡了茶,准备听听这次兴师动众地过来看他这个糟老头子是为了什么。

一顿僵硬的问候之后,刘洪亮看向了妻子,后者把茶杯放下,开口说道:

“是这样的,爸爸,天骄不是毕业了吗,最近也没什么事情做,前两天一直说想爷爷了……之前您老人家生病那事多凶险啊,洪亮跟我都担心坏了,我们想着小陈一个人照看也辛苦,不如让天骄在这里住一段时间,既能跟着您学点东西,又能给您帮帮忙……”

她说着说着,语气就坚定起来,声音也变大了,好似觉得这些话非常有道理,而且非常有说服力,正常老人一听就会答应似的。

说实话——

老爷子差点被当场气死。

这是什么事啊!

一个名牌大学毕业生毕业之后几个月不出去找工作,也不想着自己创业或者做自由职业,竟然要住在祖辈家里啃老,怎么着,有一个小陈还不够,家里现在是什么青年改造所吗?

而且……儿子是他养大的,屁股一撅他就知道对方要放什么屁,叫孙女住在这肯定没有那么简单,图什么东西他还不明白么,不就是怕他被小陈“哄得找不着北”,“便宜了外人”?

为了钱财,脑子拎不清,断送孩子的前程。

无语至极!

可惜他不知道遗嘱都已经立好了,老爷子每每想到这件事都会觉得自己当初真是有先见之明,要不然今后哪天说不定就得心软,把家当留给了这个钻钱眼里了的玩意。

“爸爸?”刘洪亮叫道。

“叫老子干嘛?”老爷子掀起眼皮看了一眼,毫不留情地说道:“不行。”

“为什么?”刘洪亮很惊讶,“您老人家还在为上次的事生气吗?那事是儿子做错了,这不是担心您的身体吗……”

担心没把我及时气死吗?

老刘本来有一万句斥责的话要说,可是看看因为介入家事尴尬到不知道手往哪处摆的小陈,又看看羞耻到满脸通红的孙女,最后还是摇摇头,没把话说得很难听:“我说不行是因为这边不方便。因为这边很快就要……就要……”

他看了一眼小陈。

“装修。”小陈灵机一动,接了下去。

“啊对,装修,装修队我都叫好了。”老刘说,“到时候这边一楼都要动土,全是灰,我们两个挤挤睡二楼卧室没问题,就是小陈要打地铺罢了。你想想,哪来的地方给天娇睡?”

刘洪亮的第一反应是不相信。

但他也知道自家老爸跟个老小孩一样想一出是一出,对鸟是掏心掏肺的好,有时候比对人都好,也不知道是为的什么。

鹦鹉除了逗趣还有什么用?

像上次那种训出来的能有几只?

真是说不通。

刘洪亮心里不满,脸上的表情还是保持得很诚恳,想要做做最后的努力,就在这时,终于听不下去的刘天骄隐秘地拉了拉父亲的衣角,眼睛里流露出一些恳求之色。

见父亲没有动摇,她又看向母亲,艰难地说道:“妈妈,爷爷这里不方便就算了,我有个学长在很好的单位工作,正好可以回去给他邮简历,说不定过阵子还会很忙呢。”

比起父亲,母亲显然更心软一点。

她们对视了一会儿,年长的女性撇撇嘴,终于还是架不住女儿哀求的目光。

接下来的对话是小陈这辈子听过的最尴尬的对话,好像大家都在尽力不说出些什么难听的东西,以免伤害到在场年纪最小的人的感情。

好在对话持续的时间不长,要不然他真担心自己会用脚趾在地上抠出三室一厅,硬生生给别墅加一层地下室。

刘洪亮和妻子离开的时候脸色都不太好看,刘天骄低着头跟在他们身后,穿鞋的时候磨蹭了一会儿,又借着帮忙拿保健品的借口磨蹭了一会儿,落在了很后面。

老爷子拍了拍她的肩膀。

“爷爷要注意身体。”刘天骄声如蚊蚋地说,“之前一直都没法过来看爷爷……其实今天爸爸开车载我过来我很高兴。”

小陈想说那你可以打的。

但是想想刘洪亮那家伙在家里估计也不会表现得特别尊重孩子的意愿,指不定还会盘问她一天到晚人在哪里,就没说出口。

老刘叹了口气。

“爷爷不是不喜欢你住在这里,只是爷爷更希望你能早点找到工作,能够独立地生活。你爸爸……算了,不说也罢,你这么用功考上好大学,不是为你爸爸考的,也不是为我考的,是为你自己考的,路得你自己走,明白吗?等你找到好工作了,有假期再到爷爷这里来住吧。”

刘天骄抬头看他。

老爷子也不指望她能一下子改变,这些年她的教育他从来也插不进手,哪怕这次直接把人留下,儿子肯定会借此机会一天三趟来回跑,指指点点、指手画脚,还是得自己立起来才行。

“天骄,你的名字是我起的,你知道为什么要给你起名叫天骄吗?”他温和地问。

刘天骄摇摇头,顿了顿,又点点头。

“那就好。”老刘说。

他伸手想摸摸孙女的头发,又怕把她梳得平平整整的发丝弄乱,最后只是摸了摸她的脸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