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车得多少钱?咱们村一年的收入,能买它一个轱辘吗?”
“能吧。咱们村今天收成还挺好的。咱这收入买不起车,买个车轱辘应该可以。”
“未必,这车一看就贵!咱们村连自行车都买不起,哪有钱买车轱辘?”
“害,你们研究车轱辘干嘛?主要的难道不是,谁开车来咱们村了吗?这可是能开小汽车的大人物啊!”
……
众人双眼冒光的八卦着。
幸芳和宋文城顶着众人好奇的目光,在众人议论纷纷走了过来。然后他们就看到了,站在人群之守的宋信之。
宋信之是宋家庄的主心骨。他原是宋家庄的村长,现是宋家庄的大队长。在宋家庄很有威望,是宋家庄辈分最大的人之一。
在宋家庄没有从家族改大队的时候,他还是宋家的族长,是宋家庄的灵魂人物。
他和宋少辉是同辈人,严格来算,他们是没出五伏的堂兄弟。宋文城小时候跟宋少辉回来拜祭,基本都是去他家歇脚。
因此,宋文城第一时间,礼貌的跟宋信之打招呼道:“二大爷,过年好。”
十一年过去,宋信之除了更加苍老以外,几乎没有变化。所以,宋文城可以很轻松的,把他给认出来。
宋信之数十年如一日,没有多少改变。少年的宋文城和青年的宋文城却变化很大。
十八岁的宋文城,满身书卷气,温润如玉,是个让人喜欢的翩翩少年。
二十九岁的宋文城,身姿挺拔,面容冷漠,是个一看就不好惹的硬茬子。
宋文城变化太大,今天他为了照顾宋家庄众人的情绪又没穿军装。打完招呼后,宋信之皱眉、警惕的打量了他好一会儿,才不确定的问道:“你是老七家的?宋文城?”
“是我,二大爷。”宋文城乖乖的点头,看着有了一些他小时候乖乖仔得模样。“二大爷,我去年结婚了,趁着休年假,我带我媳妇过来看看我妈。”说着,宋文城拉过幸芳,介绍道:“二大爷,这是我媳妇幸芳。”
“二大爷,过年好。”幸芳紧随着宋文城,开口跟宋信之打招呼。
幸芳和宋文城都很有礼貌,态度很好,宋信之却反应平平,没有特别欢迎他们。
“嗯,过年好。”他不咸不淡的回了幸芳一声,就开始撵人。
“行了,行了,是老七家当兵的宋文城回来了,你们都赶紧回家。别在这杵着了。”
宋少辉和当兵,都是宋家庄的两大禁忌。宋文城一个人把这两点全占了,众人不用宋信之赶,就后怕似的着急忙慌往家跑。
三十年前的惨事,到现在宋家庄的人,都还记忆犹新。宋文城一个人破了两个禁忌,宋家庄的人怕死他了,哪还敢跟他沾边?
年长些的跑的飞快。
那些年纪小,没经历过当年惨案的小辈,有心留下看看小汽车,他们的长辈,却不许他们胡闹。揪耳朵,踹屁、股,扯领子,众小辈全被他们的家长,给撵回家去了。
热热闹闹的村口,瞬间作鸟兽散,只留下了宋信之还有幸芳、宋文城。
幸芳几乎是目瞪口呆的,看着这一切。
这太夸张了。当年鬼子进村的事,已经过去快三十年,宋家庄的人至于还这样忌讳嘛?
现在是1967年,别说抗日战争,就是解放战争都胜利十七年了,宋家庄的人再见到宋文城,干嘛还反应这么大?现在又不是三十年前,参军会被打击报复的年代?
现在参军是光荣的。谁家有一个军官,是能光宗耀祖大喜事。宋家庄的人为什么还这么害怕?
幸芳第一次见这场面,心中疑惑,百思不得其解。从小在宋家庄就是这个待遇的宋文城,却已经习以为常,不再追究。
宋文城好像没看见众人对他的嫌弃一样,神色如常的从车上拿出他早就准备好的祭品,对宋信之说:“二大爷,我不去坟地。我要去我妈去世的地方拜祭她,麻烦你了。”
说完,宋文城就安静的站在宋信之身后。
宋信之闻言越发的沉默了。他深深地看了宋文城一眼,见宋文城目光炯炯,已不是当年不谙世事的少年。宋信之就知道他知道了真相,并且能够承受了。如此,宋信之收回目光,叹息道:“跟我来吧。”
说完,宋信之就沉默的在前边带路,没有任何要跟宋文城寒暄的意思。
宋信之不理人,宋文城也没有自讨没趣。他目不斜视的跟在宋信之身后,好像连呼吸声都放轻了。
他们两个安静的仿佛空气都是静止的。
幸芳一头雾水的跟着他们,不懂他们在搞什么?怎么说都是熟人,他们至于这么生疏吗?宋文城不是要找聂风的尸身嘛,他这样一言不发,还怎么调查?
幸芳担忧的看着宋文城。
不懂宋文城葫芦里卖的是什么药,幸芳尽量配合宋文城,没有冒冒然的急着开口。
一行人沉默的走着,除了呜呜的风声,还有沙沙的脚步声,什么多余的声音都没有。
大概走了十几分钟,就在幸芳憋不住想要开口的时候,她们在一座破庙面前停了下来。
幸芳震惊的看着眼前的破庙,不懂宋家庄为什么要供奉阎王爷?还是十殿阎王?
正经人都拜佛、拜观音、拜月老、拜财神爷,谁拜阎王爷?!不修寺庙、道观,却把阎王庙修在村子里,这未免太奇怪了?
还有,她们不是要去拜祭聂风吗?宋信之领她们来这里干什么?难道聂风是在这里去世的吗?这……幸芳持续震惊。
看到阎王庙,宋文城波澜不惊的瞳孔,也震动了一下。曾经坚定的无神主义者,自从知道聂风尸骨无存,宋文城就不那么坚定了。
看着这阎王庙,宋文城和幸芳的想法差不多。都很不理解。
等宋信之拿出钥匙把庙门打开,示意宋文城和幸芳进去,宋文城才回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