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谢。”宋文城声音嘶哑的道。
宋信之敷衍的点点头,沉声道:“你妈没有尸体,我们也不知道她是在哪去世的。这里是你家的旧址,我们最后一刻是在这跟聂风告别的。为了能让聂风早日投胎,宋家庄重建的时候,我们在这里建了一座阎王庙。”
宋家庄这边,有枉死之人,死后不能安息,无□□回转世的传说。聂风是宋家庄所有人的救命恩人。宋家庄的人怕她死后成为孤魂野鬼,永世不得超生,他们就在这里建了一座阎王庙。为聂风祈福。
阴间的事情,都归阎王爷管。宋家庄的人想着,她们在这建一座阎王庙,日日虔诚供奉,也许哪天上天垂帘,阎王爷就听到她们的心声,允许聂风去转世投胎了。
这地方是宋家庄的机密之地,非本村核心成员,根本不准入内。曾经给宋家庄带来灭顶之灾的宋少辉,就是不被允许的人之一。
如果宋文城不是聂风的儿子,幸芳不是聂风的儿媳妇,她们是进不来这个地方的。
本来这地方被保养的很好,一点儿都不破旧。只是这几年,全国各地都在倡导破四旧。无数寺庙、道观被砸。宋家庄怕他们的宝贝阎王庙保养的太好,会招有心人的眼,他们就故意把阎王庙的外表,弄成了破破烂烂的样子。
破烂果然不招人惦记。这些年不论外边怎么闹,宋家庄的阎王庙都安安稳稳的存在着。
宋家庄的人对聂风是真的很感激。这个庙关系到聂风有无来生,他们就很重视。别看阎王庙的表面破破烂烂,但它的内里其实很干净、整洁。
十座阎王爷像,规规矩矩的呆在他们该呆的地方。每座神像面前,都摆着香炉,插着香。宋信之跟宋文城说话的功夫,已经熟门熟路的去扫香灰,擦神像了。特别的小心翼翼。特别的虔诚。
幸芳头一次参加这么特别的拜祭仪式,她跟宋文城一起给十个阎王爷都烧了纸钱,上了香之后,她们就在屋子的正中间画了一个圆圈,开始给聂风烧纸钱。
一边烧纸钱,幸芳还一边碎碎念。
“妈,我是幸芳,宋文城的媳妇。我和宋文城一切都好,你在下边请放心。这些纸钱你不用省着花,等清明我会继给你烧。望你一切安好。”
相比幸芳的唠叨,宋文城的话要少很多。除了在烧纸钱之前,他叫了一声聂风的名字,让各路神仙鬼怪知道,这纸钱是烧给聂风的,他就没有再开口说话。
宋文城沉默把聂风爱吃的菜,还有过年应该吃的饺子、肉菜摆好后,就一直安静的守着火盆烧纸钱和金元宝。
幸芳偶尔会被烟呛到咳嗽一下,宋文城却完全不受影响,一直安静着。
火光映红了宋文城的侧脸,让他锋利的眉眼,变得柔和许多。烟雾缭绕中,幸芳有种宋文城在默默落泪的错觉。
但其实宋文城不但没哭,他看着还比平时更冷一些。不熟悉的人会以为宋文城冷血。熟悉他的幸芳却知道,他是偷偷的难过。
宋文城的难过是心伤,很少表露。幸芳无法为宋文城分忧,只能安静的陪着他,告诉宋文城,不论任何事情,任何时候,都有她一直陪着他。
噼啪的火苗中,慢慢的,最后一个金元宝也化为灰烬。
等幸芳把她们带来的东西烧完,不等她们再默默哀悼,宋信之就催着宋文城和幸芳赶紧离开。
“拜祭完赶紧走,这里不宜久留。”宋信之毫不留情的赶人道。
红小兵们是很闲的。越到过年缺钱花的时候,他们行动越猖獗。宋信之不想惹没必要的麻烦,就不想被巡逻的红小兵发现这里的端倪。
宋文城也不想这里被发现,打扰聂风的清净。他没有啰嗦,听话的和幸芳起身离开。
等他们出了阎王庙,一直沉默的宋文城才道:“二大爷,我能在村里走走吗?”
“不行!”宋信之斩钉截铁的回答。
宋文城在宋家庄还有个别名,叫灾星。宋信之没第一时间把他从村里轰出去,已经是很给面子,很够意思了。
让灾星宋文城在村子里乱走乱逛,那是万万不可能的事情。
被人毫不留情的拒绝,宋文城也不恼,他依旧很有礼貌的问道:“那您能跟我坐一会儿嘛?我想听你跟我讲讲我妈妈的事情。”
这回宋信之沉默着,没有再拒绝。他说:“走吧,去我家坐坐吧。”
于是,幸芳跟宋文城就跟着宋信之去了他家。
◎找到妈妈,姥姥的恨◎
方便守护阎王庙, 宋信之家就在阎王庙的旁边。出了阎王庙,左边第一户,就是宋信之家。
宋信之做为宋家庄的大队长, 住着全村最大的房子。在破庙的应照下, 宋信之家显得格外出类拔萃。红砖青瓦,宽敞整洁,看着就很有气势。
进了宋家的大门, 幸芳又看到了几颗光秃秃的果树。冬天树叶掉光了,幸芳光看树叉子也分辨不出, 这都是什么树。
进了屋子,幸芳发现宋信之家非常的安静, 安静的好像他家没有人一样。
宋信之的家人, 估计是早就料到了, 宋信之会把宋文城和幸芳往家里带。所以, 幸芳和宋文城到宋信之家时,除了宋信之的老婆齐婶, 她们没有再看见别的人。
想来,他们是提前躲出去了。
这种不受欢迎的态度,让幸芳觉得挺不舒服。宋文城又不是瘟神, 他们真不至于这样。宋文城和宋家庄的人一样, 都是当年那件事情的受害者,宋家庄的人迁怒宋文城属实有点过分。
一切都是小鬼子造的孽,关宋文城什么事?宋文城当年只是一个刚出生的小婴儿,他们凭什么记恨他?
幸芳在心中为宋文城打抱不平。
为了聂风,幸芳忍着不高兴, 陪宋文城一起在宋信之家坐冷板凳。
宋文城感觉到幸芳在偷偷的拉他的手安慰他, 他转头对幸芳笑了一下, 并没有勉强。
这种排斥,对宋文城来说,并不算什么。战场上的厮杀比这更残酷,所以他内心很强大,并不会为此不开心。
偷偷的回握幸芳的手指,轻轻的捏了一下,示意她别担心后,宋文城问宋信之:“二大爷,当初是怎么回事,你能跟我说说吗?”
“可以。”宋信之说着就陷入了回忆里。
那是1938年初秋的事情。
当年,小鬼子来势汹汹,顷刻之间,就给宋家庄带来了灭顶之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