房门敲响,外头赵立说:“老板,咱们的骡子马出问题,是有人动了手脚。”
岑越搓了一把脸,给阿扉盖好了被子,打开了门。
“下去说话。”岑越道。
客栈他们住在二楼,清静无人打扰。说是下去说,岑越引赵立到了楼梯口偏处便停了脚步,赵立也懂,三两下说了清楚。
“老板走后,没多久昨晚借宿那家两个儿子追了上来,说夜里起夜看到同村一个跛子在他家后院鬼鬼祟祟,那小儿子叫了一声,跛子吓得翻墙走,估计是想全部下药,只是被发觉了跑了,只有四匹骡子马出了问题……”
岑越:“那两个儿子都在?”
“在,我捎过来了。”
岑越便往下走,他亲自听,那小儿子叫李满粟,见了他,一五一十又说了一遍,岑越让王勇驾车,连着李满粟同他大哥一起上。
这俩兄弟以为这老板送他们出城,便上了车。
他们追到时,看到车翻货有的烂了,便知道大事不好,真出了事情。
王勇问郎君去哪里,岑越道,打官司的衙门。
北雁郡城有两处衙门,一处是郡级别的,那是日常办公,不接官司的,另一处就是接官司的——
车里李满粟和他大哥一听,当即吓得跟鹌鹑一样,李满粟更说什么都没看见,岑越目光冷静的看着李满粟,“我相公伤了头,到现在都没苏醒,我告官告定了,你是要一五一十说,由着大人评判官司,还是你家替那跛子背黑锅,你自己选。”
“去、去,跟我家没关系的,真的。”李满粟大哥先开了口,忙告饶:“我弟弟性子软,老板别气,是一听告官就腿软先吓着了。”
岑越知道,但他现在没心思安慰旁人。
这官他必报。
到了衙门口,此时天麻黑,岑越便敲鼓,咚咚作响,衙门倒是很快开了门,一些瞧热闹的百姓也围着。
府县设衙门,一把手是正七品。
北雁郡城这处断官司的衙门,别看小——郡城掉下一块砖,砸的都是有品阶的贵族官员乡绅,但里头坐着的也是正七品的官。
岑越第一次报官,其他人都腿软战战兢兢,到了堂前先跪着,岑越也跪也见礼,腰板笔直,说话字字清晰,报了身份,说明来意,请官老爷替他相公做主。
“你家相公是举人身?”
“正是。”岑越说了阿扉是长文八年的举人。
官大人一听,心想跟着他一年的,本想问一问你家相公如今何在——都做了举人,怎么到了如此惨的地步,竟是夫郎做起了买卖当商贾。
岑越:“大人,我家相公第二年赴盛京参加考试时,受了伤,损了神志,家中要开销过日子,我便走起了商,做了卖果子的商贾。”
官大人听闻,想起什么来了,便问:“你们可是北面桃花乡来的,卖草莓寒瓜?”他一问,又想起来自答说:“是了是了,你刚才说了从桃花乡来,瞧本官这记性。”
“你们既是外来的,得了利,如今背后下药的人,十有八九是眼红的同行了……”
若是得罪的客人,普通客人犯不着因一个寒瓜,大费周章跑到村里半夜行事,那就是利益牵扯多的同行了。
这案子好断。
有了李满粟兄弟二人的供词——师爷都记下来了,读过一遍,李满粟确认无误画押,官大人说:“你暂且走不了,先进牢里蹲两日,等那同村跛子抓来了,问过,没你什么事了,再放你走。”
“衙役,明日去抓人。”
“退堂——”
李满粟被衙役压着去牢中,是又怕又哭,他大哥也在旁擦眼泪,岑越见状道:“大人刚才说了,你若是没有假话,等跛子到了堂前对峙,你就会无事放了你的。”
“李家大哥,你没地方去,先跟我们回吧。”
岑越还想着阿扉,简单两句,让王勇照看这李家大郎,李家大郎惦记家中,还想给家里传信报个平安,不过此时城门一锁,谁都出不去了,只能等明日。
明日要做的还有许多。
岑越回到客栈,直奔楼上,问过赵立,阿扉还未醒,不由蹙着眉头。赵立说完又道:“老板,刚才几个府里下人来要寒瓜了。”
“都是哪几家?要多少?如今货还有多少?”
赵立一一报了,其实寒瓜只摔了一车,毁了半车,损耗不大,但草莓可就糟了,毁了一车,另一车还是车夫发现及时拉住了,晃了晃,也不知道里头什么情况。
“草莓我来检查,搬我房子里,明日送草莓,你和王勇来——”岑越顿了顿,“这次我不得闲,你们二人卖了货,会给你们多算些工钱。”
赵立忙摆手说不敢要,都是应该的,“……租的是我们的车,看货本来就是我们职责,结果竟是被摆了一道,翻了车,坏了雇主的货,您没让我们赔都算是好的了——”
“各位兄弟都心里惶惶,怕岑老板之后不用了。”
岑越:“你给他们传个话,说这次事长了教训,以后还照旧。”
正事说完了,赵立才说:“老板,我听客栈伙计说,您一天都没吃了,不然先是吃一口,三少爷醒来了,您也好照看不是?”
岑越才恍惚有一些饿意,点了点头说知道了,问小二要了饭。回到屋里吃了几口,才感受到胃里不舒服,有些疼,便慢慢喝着热水泡着饭,多嚼几遍,吃慢慢的。
好在他身体好,一向没什么胃病,今天只是饿狠了。
当天夜里,岑越守在阿扉身边,迷迷糊糊睡着时,察觉到有人摸他头发,岑越一个机灵,醒来了,便对上了阿扉的眼睛。
“阿扉?!你醒了,怎么样?饿不饿,还是难受?”岑越一串的问话。
齐少扉脑袋不敢动,面色发白,双目有些无法聚神,懵懵噔噔的,张嘴也说不出话来,岑越忙让别说了,也不敢扶着阿扉起来——
阿扉伤的脑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