字字句句掷地有声,没有一个字让人听不清楚的。
孟娴湘静静的听着,猜想接下来应该就要说到余美人了吧?
她抬眸看了一圈,席上安静的可怕。
有人被紧张的气氛吓得神色恐慌,也有人面容含笑看热闹一般,今儿这个事的确最合适在寿宴上去揭发,这么多人看着便杜绝了太后想要维护廖家名声的暗箱操作。
太后可以不在乎廖羽柠的生死,但她不能不在乎廖家。这事若是私下发生的,她定要想法子将影响降到最小,但眼下怕是不可能了,她堵不了那么多人的口。
瞧太后此时的眼神,真是恨极了。
她是恨极了,心里正恨恨念着廖羽柠的名字,廖家苦心经营几十年,如今一朝就要全部败在廖羽柠一个人的身上了,她真是后悔,她不应该让廖羽柠进宫的。
“混账东西!”赵君珩怒喝一声,将手中文书摔在黄太医身上。
“十万两黄金!你一个太医,即便坐到了副院的位置,可以你的俸禄就是几辈子也赚不到十万两黄金。边疆战事持续了多少年,为了前方战事花钱如流水,朕的国库里如今都拿不出十万两黄金,朕还想着再筹些银子补给药物送到前线去,朕的将士们为了江山在前头拼命,受伤流血连个止疼的麻药都没有,前脚中了箭,后脚就要生生拔出箭矢继续作战,夜里躺下去疼的死去活来……”
“可你!”
赵君珩眼睛都红了,特别是在说到战事时,声音都发了抖。
他是真的心疼在边疆为他打仗的将士。
“你告诉朕,你究竟是有何良策赚取到这十万两黄金的,你教教朕。朕心疼前方将士,却也心疼后方子民,不愿意增加他们的负担再向他们征税,因此朕日日苦恼库银不够。早知你黄太医如此有能耐,朕很该找你取取经才对。”
听着这些话,孟娴湘不由的眸光一闪。
她突然意识到,赵君珩选择在今夜暴露此事,或许还有另一层目的。
那便是筹集饷银,虽说庄大将军收回失城,击退了敌军,可敌军终究顽固,不保其不会再卷土重来。
他不忍心向百姓征税,也更明白银子该从什么人身上薅,譬如在场的皇亲国戚,譬如给了黄太医十万两黄金的人。
“皇上。”卫临淮俯首,再次发言又道:“臣也好奇黄太医为何有那么多银子,同时又为了抓捕黄太医之子便去了他家里,却不想看到了件让臣更为心惊的东西。”
“什么东西?”
“一个…牌位。”
“牌位?”
“是,牌位上刻着的名字是户部尚书之女余音茵,便是上个月惨死在宫中的余美人。”
此言一出,更是惊起一层汹涌波涛。
几乎是瞬间,太后便明白了卫临淮的意思,正因为明白所以心悸,脚下不稳踉跄了几步。她慢慢回头看着廖羽柠,她以为假孕一事便已经是廖羽柠最大的罪了,没想到……
“你这个孽畜!”
她迈着大步迅速走到廖羽柠身前,在她脸上甩了个耳光,将她甩到地上。
“是你!”她指尖发颤,指着廖羽柠,“余美人的死与你有关是不是?你串通黄太医来骗哀家,骗皇帝说你怀了龙胎,也定然是你们的好事被余美人发现,所以你们对她下了毒手,是不是?黄太医那十万两黄金,也是你给的,你从你父亲那里得的,是不是?”
“太后,您听我说……”
事情发展到这个地步,廖羽柠知道她再狡辩也无用了。
她爬起来,去抓了太后的裙摆。
“太后,姑母,姑母您听我说,我只是…只是一时想差了,我…我错了,我知道错了姑母,姑母你救救我,您看在我父亲、您兄长的份上救救我,我真的知……”
“晚了!”太后用力甩掉她,心里又气又痛,泪水止也止不住。
“你知道哀家得知你怀有龙胎的时候,心里有多高兴吗?你知道的!哀家的寝宫里日日挂着姝瑶的画像,你知道哀家有多看重这个孩子,哀家对这个孩子的期望就像当初对姝瑶的期望是一样的。你是我的侄女,你最该知道哀家这些年心里最痛的是什么,可你,哀家的亲侄女,你却偏偏要拿刀往哀家心里最痛的地方戳!”
“你可以骗哀家别的,但唯独孩子的事情,不可以!”
“你太叫哀家失望了!”
“早知今日,哀家当初宁愿打断你的腿也绝不会让你进宫的。”
“也是哀家的错,哀家没有管束好你才让你犯下此等大错,你要受罚,哀家一样也该受罚!”
说着,她拔下了插在头上的那串玉珠步摇钗,作势便要往脖子上扎。
这举动,也吓到孟娴湘。
她微张着嘴并站了起来,怎么也没想到太后竟会自戕。
几乎所有人都起来了,谁又能不被惊到呢。
不过庆幸的是,卫临安反应很快,疾步上前单手抓住太后准备自戕的手,力气悬殊之下,终究还是被他夺下了步摇钗,而后迅速低头退后并为情急抓了太后的手腕请罪。
“臣冒犯了太后,请太后责罚。”
“你……”太后瞪了过去,刚要训斥便忽听一声哭声响起。
扭头看去,崔嬷嬷不知什么时候牵着卓燕清站到了金莲台西外侧。
哭声便是卓燕清发出来的,她又被眼前激烈的场面吓到。
“阿娘…呜呜呜……阿娘,清清怕……”
见了她,太后浑身凌厉的气势瞬时软了下去,同时不由自主的朝卓燕清走去想要安慰她,抱抱她叫她不要哭。
众人还没从这惊变中回过神来,便又听赵君珩怒声再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