道歉是一回事,下跪便是另外一回事了,若只能通过下跪的方式来获得原谅,那是她无能,她既身为皇后便应该具备可以应对的能力。
“何况,孟婕妤眼下正昏迷不醒,你进去准备摇醒她叫她听你道歉?你且在这等着吧,她什么时候醒了,你再进去,这之前你好好想想究竟该如何向她认错道歉。”
“其他人都回去思过,好好想想今夜究竟错在了哪里。”
赵君珩转了身,走回屋中。
贤妃等人这才平身起来,一直维持屈膝的动作,都觉得腿酸。
丽嫔还欲开口,被纯嫔急急拉住。
旋即只听贤妃冷哼出声,扭着腰肢从皇后面前晃过,大摇大摆走出院子,丽嫔纯嫔也不敢多留,多留一瞬,皇后便更多难堪一分,因此行过礼也匆匆离开了沁香院。
“娘娘,咱们真的要向孟婕妤道歉吗?”珊瑚哭着脸站在皇后身侧。
“再说咱们也没有认定说就是她孟婕妤害了昭仪呀,也只说是怀疑而已,皇上就如此不留情面吗。娘娘要如何道歉,低声下气说错了,求她孟婕妤原谅吗,娘娘您可是皇后啊。”
“呵,没叫本宫下跪就已经算皇上留情面了。”
“可那哪是皇上给您留情面,皇上是怕传出去被那些大臣知道,说孟婕妤逼迫您堂堂皇后去给她下跪,怕那些言官为难孟婕妤罢了。”
皇后突然发笑,甚至笑得听不下来。
眼泪也随着笑声被摇落,又哭又笑的脸,难看极了。
因为她死活不愿意承认的事被珊瑚给说破,戳到她心里最痛的地方了,戳的她难受控制不住自己。什么为了皇家颜面,没错,赵君珩分明是为了不让孟娴湘被言臣和世人唾骂。
她明白,但她方才就是不敢承认,只自己安慰自己说他是为了维护皇家体面,其实她心里清楚的很。
他对孟娴湘可真是好啊,好的让她生恨!
屋内。
太医正在收拾药箱,宜嫔则俯身在床前,手里拿着干净的汗巾擦着孟娴湘的脸,她方才也帮了忙,袖子上同样沾了血。
“皇上,微臣回去备药。”
“去吧,务必要将孟婕妤的手给治好。”
徐太医颔首出去,擦着脸上的汗水,今儿又是保胎又是治手腕的,连着两件都是大大耗费精力和体力的事情,他年纪也大了,眼下出去时的双脚都感觉是踩在云朵棉花上,轻飘飘的。
床前宜嫔收了手,意图给赵君珩让出位置。
赵君珩开口想说不用,但宜嫔却瞧也不瞧他径直从他身旁越过,将汗巾放回脸盆后便回身冲他行礼道:“皇上,孟婕妤眼下既已稳定下来,那臣妾就先回去了。”
她不邀功,也没多说一句忧心孟婕妤的话。
一进来便直接上前跪在血水里帮忙扶着孟娴湘,给徐太医递东西,为孟娴湘擦流不止的血等等。
她的真心不靠嘴说,却比任何言语都要坚定诚挚。
赵君珩张了口,知道挽留不了她,便只能应下让她离去。
“天黑,路上慢些走,你辛苦了,朕都看在眼里的,回去好好洗洗,照顾好自己的身子。”
“谢皇上,臣妾告退。”
她始终没有一句多余的话,连面色也是冰冷的,说完便直接转了身。恰遇于忠海迎面而入,她也只是轻轻闪过身,依旧那样冷冰冰的。
“皇上,您歇会儿吧,奴才知道您今夜肯定会守在这里,便叫人去取了干净的龙袍过来,您去隔壁洗洗换上吧。”
赵君珩没回应,只默默望着宜嫔离开的方向出了神。
“唉!”于忠海放下手里端着的干净龙袍,语带惋惜又道:“从前皇上与宜嫔也是郎情妾意相敬如宾过的,可惜皇子去后……皇上回回去见她,她回回都要提那事,两两想怨,真是可惜。”
赵君珩在床前的椅子上坐下,同样感叹。
“说起来,当初朕心里认为最能当好皇后的人,是宜嫔。她瞧着总是静默不言的样子,实际却并不软弱,她很聪慧,行事又冷静,她比皇后更能处理后宅后宫里的纷争,且处事总是水过无痕不显刻意,不会叫人不舒服。”
“可朕念及皇后在王府与朕相互扶持多年,受了不少委屈,便还是把皇后的位置许给了她。”
“罢了,如今再说这些已无任何意义。”
他回头看向床榻,不觉眉头深锁,眼里只剩疼惜。
他身子有些无力,方才真的被孟娴湘吓得狠了。
他怕!
救我,快救我
“皇上,去洗洗吧。”
于忠海站在赵君珩身侧,俯身轻声的催着赵君珩,赵君珩却摇头示意自己无事,同时挥手让于忠海退下。
他现在疲累的很,动一下都不想。
于忠海劝不了他,也只能叹着气自己出去了。
方才赵君珩出去院子中时,素兰就已经吩咐人将屋内地上的血给清理掉了,虽然擦洗的很干净,但里头仍有弥漫的血腥味没有散去。
赵君珩往后仰,靠在椅背上,闭上眼睛细细感受着屋中血气。
不觉间,眉头连带着面庞整个都皱在了一起。
恍惚中,他感觉耳边好似传来一声嘤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