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快,快带朕去看永乐!”
太子?及时救下永乐公主,将其带到了离玉和殿最近的亭阁,永乐公主因喉腔进?了烟,暂时昏迷不醒。
这都是宫人的说辞。
事实?上,姜念兰这几日温书刻苦认真,早早便在东宫宿下,并不知道外头发生的一切,睡梦正酣时,忽然被哥哥叫醒,交代?了一堆她听不懂的话,而后就被带到了一处亭阁。
起初只有哥哥,后来又来了许多人,耳边有很多声音,嘈杂声混合交错在一起,令她苦闷不堪。
她想远离喧闹,去一个安静的地方,但她谨记哥哥的交代,不能发声,不能睁眼。
如此便过了一夜,翌日,当喧嚣声褪去时,楚南瑾唤醒了她。
姜念兰满腹疑惑,“哥哥,昨夜到底发生了何事?”
突如其来的走水,案发地还是昭成帝最宠爱的公主宫殿,昭成帝大发雷霆,不久便揪出?了始作俑者,那人却已服毒,当场暴毙,一夜之间,锦衣卫便将其过往查了个底朝天,却发现不过是一个儿时入宫,普普通通的宦官罢了。
线索就此中断。
听完昨夜发生的一切,姜念兰毛骨悚然,庆幸昨夜不在自己的寝殿,而是在东宫,“哥哥,有人想烧死?我吗?”
楚南瑾温声安抚,“没人能伤害到你。”
昨夜宫人们忙得?焦头烂额,平日里和那宦官有关联之人都被拉出审问,昭成帝下了铁令,一定要找出意图谋害永乐性命之人。
唯有楚南瑾冷眼旁观。
他一眼看出?,那人不是冲着姜念兰的性命来的,开?端错了,再怎么查下去也是徒劳。
玉和殿有他的眼线,即便姜念兰真在寝殿内,他的人也会及时救出?她,那人的谋划不过是竹篮打水一场空。
那人如果真要谋害姜念兰,不会事先不做调查,鲁莽行事。
楚南瑾暂且猜不到那人的意图,但?在这深宫中,能避开?羽林军巡逻,在玉和殿放下那一把火,唯有一人能做到。
答案呼之欲出?。
秦爻。
这个名字在一段时间内, 总是伴随着刀光血影和冲天戾气。
他是昭成帝手上一把排除异己的刀,指向所有不忠不义之人,足以填满一壑丘池的刃下亡魂, 被他囚在暗无天日的诏狱,日夜哭嚎。
佞臣斥他雕心雁爪,杀人如麻, 是皇帝最忠诚的走狗。
可这把忠诚的刀, 却有一天软了刃, 背了主。
诏狱有数道沉墙, 幽幽火光昏黄地打在沙土沉积的台阶上,秦爻被关押之地,离楚南瑾当初自请受罚的铁狱,仅隔着一扇石墙。
两道石墙缓缓而?开, 扬起尘土沙砾,楚南瑾一身雪衣,与幽暗阴森的诏狱格格不入, 鬼哭狼嚎经久绕梁,他却恍若未闻,只在拂去衣摆尘埃时微微低眉。
“秦大?人曾任指挥,你?们是他的部下, 受恩惠提携, 如今却将这严刑招供的路数用在他身, 实属为难,秦大?人宁吃苦头, 也不愿道出当年隐秘, 也是应了‘不折翱鹰’的名号。”
楚南瑾语气平缓,如和人讨论今天天气如何般随和, 同行锦衣卫受宠若惊,听到最后,却是叹了口气,道:
“秦大?人有从龙之功,不该折于此,当年,圣上和太后遭大皇子暗杀,是秦大?人保驾护航,杀出一条血路,本是极受圣上器重的功臣,却被蒙了心眼,沦落至此……”
“秦爻可曾供出些什么?”
“太?子殿下,秦大人的性子您也了解,那是将烙铁烙在他身上,也不皱下眉头的人,不过我倒是听别人说,秦大人的屋子里搜出了个陈旧泛白的香包,应是故人送的,便由此猜测,秦大?人正是为了那名送香包的女子,才会犯下此等大?错。”
锦衣卫开了狱锁,逼仄的空间散发着腐腥味,有一人被镣铐桎梏,遮面的长?发杂乱打结,腿骨痉挛萎缩,身上遍布大?小伤口,其中一条横贯腰骨的血条极为刺目。
看起气息奄奄,命悬一线,抬起头时,一双掺着血性的眸子迥然有神,仿若濒死之兽复苏。
“太?子殿下。”
“秦大?人。”
“太?子殿下还叫什么秦大?人,秦某现在不过一介罪臣,担不起您这声大人。”秦爻苦笑道,“不知殿下大?驾光临,是为何事,诏狱是恶浊之地,您清风亮节,还是少踏足于此。”
“孤是储君,陛下龙体有恙时,代理朝事是分内之事。”
“陛下龙体有恙?!”秦爻急切地拔高声调,干涸的嗓音火辣辣地疼,剧烈咳嗽起来。
“秦大?人既然关心陛下,当初为何要做出悖君之事?”
百般酷刑都没从秦爻嘴里撬出什么,此时他更不可?能回答,只是重复了句,“罪臣对不起陛下。”
楚南瑾早有预料,从袖中掏出一物,缓缓道:“秦大人可识得此物?”
秦爻从乱发中抬起眸子,看清楚南瑾手里的东西?时,古井无波的面色划开一道裂缝。
“此物怎会在殿下手中,它不是……”
楚南瑾手中拿着的,赫然是锦衣卫口中陈旧泛白的香包。
当初昭成帝命人搜查秦爻的府邸,将他所有的东西?都焚火烧毁,秦爻便以为,那陪伴他走过漫长孤苦岁月、支撑他走出刀山血海的香包早已是一捧灰烬,再见此物,铁骨铮铮的硬汉眼中竟有酸涩之感。
“听闻秦大人每次出职,都会带上此物,刀尖舔血时,亦是佩不离身,知晓此物对秦大?人的重要性,便命人从火场带了出来。”
眼前年轻俊朗的太子笑容清隽温和,内敛得好?似不带一丝锋芒。
秦爻眸色微动,“殿下既将此物拿了出来,便是想与我做个交换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