常守皱紧眉头,“安仁宫是?……”想到什么,他比了个手势,退让道,“希望阁下能够信守承诺。”
刺客轻轻点头,而后提起姜念兰,在偌大的皇宫飞檐走壁。
风声急剧刮过耳廓,姜念兰静默一路,忽然开口:“你不想伤害我。”
那刀虽然?一直抵着她,刀锋却是?钝的?,此?人明显不?想让她受到伤害,是?以用一把钝刀挟持她。就连走壁途中,也稳稳将她携在外侧,不让锋利的墙面刮伤她。
“我是不想伤害公主,好在公?主配合,我的?武器并不?是?刀,若公?主反抗,我只能得罪了。”
刺客轻功了得,不?过刹那功夫,就已跃过了几座宫殿,安仁宫在夜幕中逐渐显出形状,刺客回头见常守等?人被远远甩在身后,脚尖一顿,转而朝着另一座灯火通明的?殿宇而去。
“这好像不是去安仁宫的方向……”
以为得不?到回答,刺客却和她耐心解释:“我夜潜皇宫,是?想给皇帝传递一些消息,但见宫门皆是?太子的?人,觉得蹊跷,便潜入东宫,不慎被太子的人发现踪迹,追捕至今。”
脚踏实?地后,两人藏匿在繁茂的?树丛后,来回巡视的禁卫竟有不少熟面孔,正是?之前看守她的?东宫侍卫。
姜念兰有不好的预感,情急之下,她攥紧刺客的?衣领,口不?择言道:“秦大人,父皇可能有危险,看在多年情分上,请您救救他!”
对方?静默良久,久到姜念兰以为认错了人。
秦爻涩然开口:“你认出了我?”
他是?朝廷命犯,自然?不?可能大张旗鼓地入宫,他武功高强,又对皇宫的地形、密道熟悉至极,想抓住他自然?不?是?易事?,所以他顺利逃出东宫,为了行动更方?便,顺手拐了永乐公主当人质。
他故意改变音色,就是?不?想被人认出来,未曾想还是公主一眼识破,他沉默地将刀收了起来,歉然?道:“情势所逼,得罪了公?主。您放心,若陛下有?难,卑职必会拼死相互。”
秦爻要向昭成帝传递情报,虽不?知内容,但姜念兰直觉他不?会害父皇,阖宫都是?楚南瑾的?人马,其心昭然?,有?秦爻的?承诺在,他们算是绑在同一条线上的蚂蚱。
两人达成一致后,姜念兰全权配合他。秦爻全神贯注,身如鬼魅地在禁卫的?盲区点穿梭,巡逻的侍卫瞧不见人影,只以为是?风动。
姜念兰没来过这座宫殿,只知宫里设宴常在此?处,偌大的?宫殿恍若一座迷宫,亭台水榭围绕着大小回廊,绕得人头晕目眩。
一座灯烛耀目的殿室里,急急走出一名宦官,边下阶边喊:≈ot;造反,造反啦!太子弑君,救驾……≈ot;
话音未落,冷兵器架上宦官的颈脖,伴随一句“胡言乱语”,堵住他所有?的?呼声。
秦爻趁着档口,迅速带着姜念兰从墙边掠过,停留在一扇有强光透出的窗牖前。
姜念兰心神?俱乱,宦官那句≈ot;太子弑君≈ot;,无疑在她心里丢下一枚炸弹,劈得她浑身发麻发颤,她不?敢伸手推开眼前的这扇窗,手无力抬起,软绵绵地使不?上力道,在她好不?容易找回一丝力气,一只生满厚茧的大手抢先破开窗。
浓厚的?血腥气漏了出来,一双作尽风雅诗文,极为修长白净的?手,将一把?红色刀子从昭成帝胸口拔出。
听?到破窗之声, 楚南瑾缓缓回过身,目光如钩地望向闯入的二?人。
臂上的绣纹冷光森然,像潜伏黑夜阴冷的毒蛇, 击开层层浪潮,覆来千钧压迫,在看到姜念兰的一刻, 眉眼稍有缓和, 慢条斯理地擦去手背沾上的血渍。
“念兰, 过来。”
父皇倒在銮座, 生?死不明,姜念兰整个人僵成了一座石像,她迫切地想知晓父皇的情况,便迈开步子, 想走到父皇身边去,秦爻及时拉住了她。
“若太子谋反,你过去便是危险。”
姜念兰向楚南瑾投去目光, 嘴唇翁动,“皇兄,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楚南瑾皱了下眉头,紧盯着秦爻握住姜念兰的那只手, 冷然?道:“放开她。”
秦爻用伪装的声音回道:“太子殿下, 你?是皇上钦定的储君, 皇上对你?更有知遇之恩,你何必让自己背上弑君的罪名?, 为千夫所指?”
“孤的所作所为, 你?有何资格指摘?将你的脏手,从孤的皇妹身上挪开!”
秦爻没动。一双如鹰般坚毅刚勇的眼, 对上一双蛰兽般鸷冷危险的眸,心下一惊,他从未见过高风亮节的太子,会露出这副煞人的神情。
双臂被铁钳似的手围截住,姜念兰无法前进?,刀子割肉般抽搐地耸肩,不多时便泪如雨下,双眼肿红得像被红铁烙了般。
“皇兄,你?跟我说过,逸王不成气候,这皇位迟早是你的,我不相信你?会弑君,一定是刺客,是刺客刺杀父皇对不对?你是赶来救父皇的,太医正在路上,在路上对不对?父皇会有救的,父皇会醒过来的对不对?”
她一连发问的“对不对”,让楚南瑾心尖抽痛,生?出不敢与她对视的无力感,只?有将视线从她身上挪开,不看见她那张惹人心疼的脸,心头的抽搐方会停歇片刻。
“念兰,陛下已经没了气息。”
“不!”
姜念兰紧咬住下唇,浓血的铁锈味在口腔漫开,是她最为不喜的味道,她也最怕疼,却不顾一切地想冲到父皇身边,如往常一样躺在父皇怀里撒娇,听?父皇沉声唤她永乐,宠溺地跟她讲些鸡毛蒜皮的小事。
她一瞬爆发出来巨大气力,好像不要这双手般拼命挣开束缚,秦爻只?能点了她的穴道。
兵卫从两侧围了过来,陈晔为首,看到秦爻的一刻,愣了下神,莫名?的熟悉感。
“将刺客逮住,务必不能伤到公主。”
“是!”
姜念兰早已哭成泪人,全身无力瘫软,任人摆布,秦爻一人脱身尚且困难,若带着她一起?,更是难如登天。从黑布包裹的剑鞘中抽出长剑,毫不犹豫地将姜念兰护在身后。
他武功高深,但到底寡不敌众,体力飞速消耗,不可恋战。
在与陈晔交锋时,秦爻故意露了一手破绽。
熟悉的剑花令陈晔招式缓了一拍,浑身紧绷地望向裹在黑衣中的刺客,两相对视,坚毅的眉眼似曾相识,让他想起?一位故人,不由分了心。
仅此一刹,烟雾炸开,众人捂住口鼻向后一撤。
“不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