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巅面色如常,嗯了声,喉结一滚,辛辣爽快。
林水怜坐的累了,摇了他胳膊下,娇声说,“我先回了,怪累的。”
“吃饱了吗?”她只顾着给他挑鱼刺了,自己没吃什么。
“我还能饿着。”嗔怪的斜了他一眼,又撒娇,“早点回来。”
人都走远了,众人才上前称赞巴结起来,这位若是看重了你,荣华富贵可就离得不远喽!
林水怜正寻着路去厨房呢,她身后有个碧衣丫鬟,是宋巅执意让她带着的,回头问了方向,两人朝着那处去。
大锅里炖的排骨,和了点面,擀成片,又剁了点菜叶子,下锅烧开,连汤带水的,闻着就香,盛了两大碗,让那丫鬟跟着一起吃。
那丫鬟这几日伺候她,知道性子,见四周没人,放开胆子吃起来,推给她的这碗林水怜特意放了好多肉,平日里都清减,一年到头也吃不着半点肉腥,可高兴坏了。
吃好了,那丫鬟去刷碗,林水怜坐在灶头暖和,咯吱大门一响,进来个婆子,搓着手,道,“夫人有礼,我家太奶奶有情。”
林水怜记得,那个和蔼的老奶奶嘛,反正宋巅还得些时候,正好去陪陪老人。
正院的东梢间里,杨氏老年人,怕冷,纵然已过三月,还是烧的地龙,里头暖洋洋的,她见着这丫头呀,五官和谐,非常耐看,皮肤雪白,重要的是特别合眼缘,招了她近前,拉着手问道,“怎么老是穿些老气横秋的颜色啊,我这新给你做了几身,快来试试。”
老人家待她是真好,有什么新鲜的都先紧着她,一侧伺候的婆子会意,拿了新裁好的跟着去屏风后头换上,蜜合色紧身窄褂,下身同色的褶裙,腰间一条月白色的丝带,垂到脚踝,这是正流行的款式,尤其林水怜身形丰腴,只不过脸蛋过于正经,没了妖艳气。
老太太看着她一乐,心肝肉的喊了一通,握着绵软的小手就不撒开,“如今啊,时兴个以瘦为美,听闻京城的小娘子们个个腰细扁平,要我说,还是你这圆身子好,体格也棒实,万万不能随着她们,到时候生产都难,啊。”
她是因着侯爷喜欢,内心里是真想瘦来着,“老夫人说的极是,谢谢您。”
又说了会儿话,杨氏明显精力不济,装了点心和糖果,撵了她回去。
刚进院子,见闫峰拧着个女人往外走,林水怜奇怪的看了眼,闫峰眼神示意让她快进去。
糟了,快步进了屋,阴影处显出个人影,脸上还带着余怒,凝了她眼,漆黑的双眸闪烁,沉声道,“去哪了?”
“老夫人裁的新样式的裙子,漂亮吗?”说罢,踮起脚尖,原地转了一圈,蜜合色如花苞渐放,宋巅早已等待不得,打横抱起娇娇人儿,奔着那处大床中去,暗夜中,一片馨香。
两人愈发情浓,宋巅虽床事上霸道了些,但待她真是极好的,回程的路上,林水怜渐渐想起侯府,心中添了忧心,她身子不易受孕,恐怕回了,就该多个人伺候,虽然早早的就知道,却免不了暗自神伤。
宋巅又忙了起来,几日里,常常夜里才能看见人影,多数是关心她几句,又去了,从箱底扒拉出那个话本,翻到折起的那页,兴致勃勃的倚着看起来。
上次看到世子与女副将被救回,正大碗喝酒呢,将士们放开了肚皮,嘴上也没了把门,世子一路拉扯着女副将进了大帐,怒气冲冲的模样是她没见过的,难道要秋后算账了?
世子一直低气压,这女人真没自觉,那种话是她一个未出阁的女儿家能听的吗,看她一副稀松平常的模样,是不是还能跟着聊上几句?
女副将见他不说话,率先告辞,她根本就没吃什么东西呢,大步正往外去,被一股大力拽了过去,整个身体都被压到帐子中间支撑的柱子上,男人冰凉的唇角擦过她的,惊的心脏都快跳到嗓子眼,世子正值肝火旺盛,瞥见她这幅无所谓的样子,快气炸了肚肺,女儿家就应该娇宠着,每日锦衣玉食的,哪个如她这般野蛮狂放,不像话。
“明日就换了女装,时刻跟在我身旁。”
最后世子直接下了命令,也不让她与将士住在一处,两人同吃同住,关系暧昧。
时光荏苒,一年而过,边疆安稳,皇帝怕世子独揽兵权,命他回京述职,女副将如今倒是有点女儿模样,两人早前就相互表了心迹,新婚燕尔,甜的冒泡,世子忧心,却不得不回京,领了自己妻子日夜兼程,终于,于一月末,进了城门。
世子进宫,皇帝嘉奖一番,收了兵符,正巧,公主领着驸马在宫中赏花,四人碰个正着,公主头次听闻从小到大的哥哥娶了妻子,有些难以置信,带着受伤又悲恋的眼神,驸马倒是平淡,他现在富贵了,小公主的一切都把在手心里,只不过是个遭了皇帝猜忌的世子,真没什么可算计的。
公主回了府中,依旧难过至极,脑中时刻回想起以往与世子哥哥的甜蜜,越发觉得驸马假情假意,当她不知道吗,日夜与书房里的美貌丫鬟厮混,她起初闹过,打过,也杀过,次次驸马一跪下说爱的是她,就没了气力,后来,渐渐的就当眼瞎了,耳聋了,看不见也听不着。
反复后悔的公主终于鼓足勇气,打算向世子坦白,只要他肯,她一定好好对他。
为什么她有勇气呢,大抵是以往世子哥哥对她太好,完全没想过,两人隔着的这几年,是否有了差错。
几日后宫中摆的庆功宴,酒酣过半,世子见皇帝离席,急着回去跟妻子讨罪,这几日家中复杂,颇受了些委屈,他心疼,却对着长辈没什么法子,只能让她屈就了。
路上被公主的座驾拦住,世子虽然心中对她没了爱意,但毕竟那么多年的感情,听着她哭诉这自己的惨痛,世子同样感同身受,安抚了许久,又许诺了给她买糖葫芦,才止了眼泪,公主这般,越发觉得自己做错了,扑到他身上,诉说自己迟来的爱。
话本完结
世子躲避不及,抱了满怀,乍一听,除了排斥,别无他意,他家中有娇妻,决不能应承她,只是公主的性情温软,怕言语过激伤了她,尽量劝和她,温言温语。
公主却不能放过他,纠缠之下,必定要个准话,世子亦是无奈,他还是希望她过得好的。
被拒绝的公主回了府中,就闭门不出,每日伤心欲绝,渐渐绝了食,卧床不起。
世子也是焦头烂额,妻子与普通女子不同,敢作敢当的性子,因长辈训斥了几句,就公言顶撞,丝毫不俱,只差拿出训手下兵蛋子的能耐来,他回来就只看见她立在堂中,通红着脸蛋,大声反驳,老祖宗被她气的往后一倒,人事不知。
世子替她挨了五十大板,又与祠堂跪了三夜,可妻子不知悔改,只能关在房中,日夜送些食物进去,想着过些日子,老祖宗气消了,再让她出来。
巧的是,皇帝听闻了,直接押了他去公主府上,世子一见公主皮瘦包骨的模样,心惊不已,怎地才几日,就如此消瘦如柴,拿她当个易脆娃娃般,悉心照料了多日,可算恢复了往日神色。
世子善于人心,一直劝慰着她,同时教训了驸马,驸马也知道得意忘形了,悔改心切,日日甜蜜手段,倒也让公主想起了新婚那会儿,有了朗朗春意。
世子解决了公主,身上的伤也养的差不多,想念妻子,又想彻底给她点教训,在大宅里生存,总得有些阴暗。
到底不放心,夜里偷偷回府去瞧人,心里愉悦,想着一旦她求情撒娇,决不能心慈手软,必须得灭灭威风,哪成想,整个院子都漆黑一片,毫无人气,世子特意吩咐的人好好伺候,这是怎么了?
心脏砰砰直跳,抖着手点了灯,屋子里冰凉彻骨,被褥整齐,柜子里的衣服也在,只有那把随身的长剑,不见了踪影。
弯月如钩,京城中一阵兵荒马乱,正逗弄美人的皇帝听闻九门提督的禀报,扬手就掀翻了眼前的案几,瓜果香仁噼里啪啦滚落一地,既然你不能安分,就别怪朕。
世子经过一番,才确认妻子是自己逃走的,松了口气,不敢耽搁,安排了心腹,牵了汗血宝马准备出城。
皇帝一纸文书到达,世子边疆通敌,损害兵民无数,命九门提督即刻捉拿下狱。
不过几日,就变了天,世子听闻家中被贬了爵位,老祖宗支撑不住,没来得及见到最后一面,大伯叔叔们各自分家,离京回故地,皇帝怕夜长梦多,派人在狱中暗杀世子,造成自杀的假象,世子将计就计,逃出京城。
京城的消息对于偏僻的宿县那是不灵通的,女副将化名成个小寡妇,安居于此,她被关了几日就被老祖宗叫去,绑了送上马车,一路颠簸到了宿县乡下,安稳住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