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岩唇抿起,“大哥的官职要大,一人之上,万人之下,说的就是平原侯宋巅了。”
他们俩在讨论的人,此时正大刀阔斧的坐在郡主府大堂的圈椅中,喝了几口乌龙茶,虚虚的扣着桌面,他表面上镇定,实际心中还是担心,毕竟硕亲王不是原先的嚣张皇子了,正想着,有奶娘急匆匆进来,声音里带着惧怕,“侯爷,小世子,起疹子了…”
小耗子早起不爱吃奶,玩会儿也不闹腾,奶娘摸了摸脑门,不热,只以为是昨夜里睡的不好,谁成想,这么一会儿功夫,小手臂上出了好多小红点,小小的胖团子难受了,一个劲儿的哼唧,她骇的不行,忙寻人来。
宋巅也管在哪,就是一顿的训斥,让他们都在院子里跪着,他进去看看情形,太医院的副院使早已经回宫里了,只能让德通快马加鞭的去请,小耗子可能认出来他,刚才还好好的,一见他就嗷嗷扯着脖子哭,下气不接上气的,他只好退出来。
这他妈的,到底谁是老子,谁是儿子?
“郡主还没回?”
一群人吓得哆嗦成坨,不敢搭腔。
宋巅想想,转身朝门口去,正值宋岩扶着林皎下车,被他逮个正着,青葱的素手被另一个男子握在手中,即使那人是他的亲兄弟。
“丞相不帮圣上处理公文,老往个已婚的郡主府邸跑什么?”
一开口,就控制不住的酸溜儿。
林皎一听就不乐意,沉下脸,什么已婚,她还不是谁的谁。
“下官告辞。”
宋岩果断松开林皎,要趁机偷溜。
“丞相大人衣衫不整,是要去往何处?”
她眼神抛过去,提醒他,你是丞相啊,硬气点。
他没法硬气,你们俩等会你侬我侬的,他可不想心如刀割的看着。
“郡主一番好意,下官心领。”
怂的呦,林皎就是个不信邪的,“宋岩,你进去换件袍子吧。”
转身又对着宋巅解释,“我不小心把奶皮子洒的他满身,让他换件你的衣裳再撵走。”
站于台阶上,气势磅礴的宋巅眉头一竖,“你还是去看看耗子吧,他出疹子了。”
什么,死男人,怎么不早说。
女人上台阶推他一把,瞪着眼嫌弃,“那你啰嗦什么?”
看着男女急促的身影消失在影壁后,宋岩心涩然,他是如何都不会追赶上的,可能永远都在追逐的路上。
婴儿起疹子可大可小,太医来说让他自己发出来,先不吃药,让奶娘喝的鱼汤这些发物,尽量保持通风,别捂着他,正常的玩闹就行,不必大惊小怪。
等到日落了,小耗子才将将睡着,宋巅扯着不识好歹的女人到隔壁厢房,粗鲁的推她到墙上,困于两臂之间,怒气冲冲,“你与宋岩,怎么回事?”
林皎同样冷面相对,“你管得着吗?”
男人简直觉得自己疯了,起码对她束手无策的,疯了。
“你说我,管的着,管不着?”
“你永远这样,能不能改改,这样的你,我真的很不喜欢。”
宋巅觉得心脏被锋利的匕首扎入,连血浆喷出的声音都清晰可闻,他这一生,从没伏低做小过,从没掏心挖肺过,从没胆战心惊过,从没患得患失过,可,遇到这个女人之后,他都一一尝过。
“林皎,你是因为我杀了那些和尚?我可以解释。”
他痛,他累,他有点倦了。
不玩这些政治游戏,我们回自己的王国里,不行吗?
“哼,杀了人,再来解释,你不觉得画蛇添足吗?”
做错了,解释再多,都无法挽回。
林皎眼神坚定澄清,他就是个暴力狂徒,她想伸出手拉回他。
“林皎,我不能是个完人。”
“林皎, 我不能是个完人。”
心酸又无奈的解释却难以打动正在气头上的女人, 她推开宋巅横在胸前的手臂,“我们心平气和的坐下来,好好谈谈。”
她想改变整个大晋朝的女子地位,就由这个一人之上, 万人之下的平原侯做起好了。
“你怕遭天家忌惮,所以横行霸道,可那些无辜的僧人何其无辜, 他们也是人, 你凭什么就随便决定了他们的生死?”
林皎轻易就明白了他的处境,她以为是因为温淮,原来不是,一切都是做戏,为的就是自立出京。
首先涌入心头的竟然是难以言喻的落寞, 她以为自己很重要, 实则只不过被当成引火线,诱发了他对权利和自由的欲望而已。
宋巅坐于她对面,眼睛不放过她面容一丁点的变化。
“我不信神佛,自然能看出他们内里暗藏的污垢。”
故而有真心学道弘扬佛法之人,却也有诱拐少女, 骗取深闺怨妇之贼,口中阿弥陀佛,手中色荤皆食,用着各样的名头隐秘敛财, 根据张震查验,只有主殿的佛像是全金打造,其余皆是镀金,而灵岩寺作为国寺,香火鼎盛,这么多的金钱去往何处?
薛城信佛,薛尔曼信佛,他们能如此轻易起兵造反,勾搭陆丞相,那位可是有名的认钱不认人,同时,还能扶植这么多的人才谋士,以及官员为其所用,能是一个小小偏僻封地能供养的起的吗?
灵岩寺原本只是个小破庙,了然大师因缘际会救了幼儿时期哮喘的长公主,因此闻名,到如今已体系庞大,轻易动不得,他让林皎背上红颜祸水的名头,实则是在新帝登基之时,威慑远安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