池鸦有些吃惊,他还以为像顾家大哥这样高贵冷漠不食人间烟火的男人是不会抽烟的,然而顾怀章修长的指尖夹着烟,淡漠的侧脸隐在烟雾里,吞吐的动作却是那么的熟练。
抽烟,这么一样世俗的动作放在他身上,竟然也是如此冷清清地赏人悦目。
听见动静,顾怀章回了下头,看见是他,顿了顿,就问:“没事?”
池鸦有点受宠若惊,歪着脑袋指尖蹭了下眼角,摇了摇头。
顾怀章瞥一眼他还很红的眼尾和鼻尖,没说什么。空气一时有点安静,池鸦看看他,开口道:“大哥还、抽烟啊。”
“嗯。”顾怀章吐出一口烟,淡淡道,“不常抽。”
淡白的烟雾融在空气里,是很清冽的薄荷香味儿,池鸦就有点不好意思地伸手:“大哥能、给我一、一根么?”
顾怀章一怔,又看了他一眼。
池鸦又抓了抓头发,不好意思说自己的那点儿烟瘾被他给勾起来了。
很早以前他一个人在举目无亲的异国里谋生,总有情绪压抑心里燥闷的时候,难免就惯成了烟瘾,不大,但时不时想起来,就总想来一根尝尝味儿。
就是没想到顾怀章这么一个高大健壮的男人,竟然也喜欢这种清清淡淡的薄荷烟。
是跟他一样的口味。
顾怀章显然没想到他也会抽烟,看了他两秒,也没说什么,就从衣服兜里把烟盒掏出来递给他。
池鸦熟练地弹出一根烟叼在嘴里,接过顾怀章手里的打火机,低头打火,随即抬头,长长地呼出一口烟。
他手指摩挲了下那枚看起来分外高档的黑色打火机磨砂质感的外壳,把它递还给顾怀章:“谢谢大哥。”
顾怀章接过,过于小巧的打火机在两人之间传递,不免碰了下指尖,池鸦没怎么在意地收回手,顾怀章却又侧眸看了他一眼。
青年的指尖微凉,柔软,他不由想起刚刚的仓促一瞥,被弟弟的大手牢牢按在沙发上的青年……看起来也是很软。
又那么白,好像轻易就可以搓扁揉圆……咳。
就是他没想到青年踹人的那一脚竟然那么有力气,顾怀安那么大一个男人,竟然转眼就被他给踹翻到地上去了。
他瞥一眼池鸦。池鸦正垂着眼睛弹烟灰,长长的睫毛湿漉漉地搭在他眼睑上,挑起来的眼角还晕着湿红,像刚刚被暴雨打过的桃花,清纯里竟透出了意想不到的靡艳。
顾怀章的视线稍稍往那抹艳红上一落,又很快转开,沉默了下,他开口:“老二欺负你,你就跟我说。”
池鸦一愣,倏地抬头,就看见顾怀章微微偏着脸,眼皮半垂,冷淡的目光从垂落的眼睫下落到他脸上。
池鸦张了张嘴,万万想不到顾怀章竟然会跟他说这样的话。就好像……只要他说,他就真的会给他撑腰一样。
和那双看起来很冷淡的琥珀色眼睛对视两秒,池鸦怔怔道:“……哦。”
他眼神里的呆愣和意外太明显,顾怀章又问:“怎么?”
“……没什么。”池鸦摸摸鼻尖,忍不住笑了下,“就是没、没想到,我踹了、你弟弟,你、你竟然也、不怪我……”
顾家大哥不是很讨厌他的么?还说过他心术不正……
顾怀章神色淡淡的,转开了视线,说:“我还不至于是非不分。”
他以前的确是对青年有些不喜,以前的池鸦在背后对别人使过的一些手段老二不知道,却叫他偶尔撞见,从那时起他就对这个人很不齿,这种看法一直延续到青年被顾怀安带回南湖。
他住在南湖半个月,两个人的交集其实也不多,但一个人真正是怎样,他看眼睛就知道。
小青年的眼睛,他看得出里头淀着东西,但并不妨碍那股子挡也挡不住的清澈纯真。
太天真了,以至于他现在,分明眼睁睁看着这小孩儿把他弟弟从沙发上狠狠一脚踹翻到地上去,竟然还在担心他受了顾怀安的欺负。
哭红的眼睛是那样的可怜,衣裳乱糟糟的出来,还跟他伸手要烟。
顾怀章抖落了积起的烟灰,冷淡的眸底颜色微微一沉。
这个老二,也太没分寸。
顾怀安脑袋上捂着冰毛巾追出来的时候,只看见顾怀章从客厅外头走进来。
顾怀安叫了声大哥,恶狠狠地问:“你知道池鸦跑哪儿去了么?”
顾怀章淡淡道:“还想挨一脚?”
“他骗我!”顾怀安烦躁低吼,“我今天一定要把这事儿搞清楚!”
什么乱七八糟。
顾怀章沉下脸色,冷冷叫:“顾怀安。”
顾怀安背后蓦地一凉,往外冲的脚步终于刹住,不情不愿地停下来,看了眼顾怀章。
顾怀章坐到沙发上,抬头淡淡瞥来,顾怀安紧紧抿着嘴,捂着毛巾走过去在他对面坐下。
顾怀章敞着腿坐着,两手扶着膝盖,俊美冷肃的脸上不怒自威,说:“怎么回事?”
自己的猜测太荒唐,又还没铁证,用脚趾头想也知道要是真说了他这个古板冷酷的大哥会怎么骂他,顾怀安欲言又止,犹豫半晌,才很不甘心地一低头,说:“是我俩的……私事。”
既然是小情侣之间的私事,顾怀章这个大伯哥也不好多管了,他一根手指头敲了敲膝盖,板着脸沉声道:“那也不该……用强。”
顾怀安一噎:“不是,我……”
“光天化日,家里也还有其他人在,你弄得这么难看。”顾大哥严肃训斥,“你觉得这像话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