话音未落,魏民已经暴躁地跳了起来,一巴掌拍在桌上。
“你搞什么鬼!故意拖延时间是吧?我们辛苦了二十几天,白天鸡叫就起、晚上天黑才回,还得提防那些不要脸的王八蛋搞破坏!你倒好,拖个几天再验收,黄花菜都凉了!”
听到魏民说“不要脸的王八蛋搞破坏”,黄兴武眉毛直跳,面色僵硬。狗东西,敢指着和尚骂秃驴?
黄兴武没好气地抬起头:“魏民你是不是以为自己是工人子弟就无法无天?敢到场部大呼小叫!我走的是正常建设流程,你不懂就不要乱喊。”
知青都是读书人,书生气十足,哪里是黄兴武这种老狐狸的对手?气得哇哇叫,却无可奈何。
乔亚东忍着气:“那你说,怎么申请,如何验收?”
黄兴武嘿嘿一笑,拉开抽屉,取出一份文件:“呶,这就是验收申请单,你们抓紧时间填写,我们明天组织专班,一定尽快验收。”
乔亚东伸手想要去拿,却被萧爱云跳起来制止:“凭啥什么都听他的?明明我们的房子已经盖好,我们知青二十双眼睛不够用,非得他来验收?”
叶勤道:“咱们可不能被他牵着鼻子走!欺负我们年纪小、没见识是不是?谁知道他会不会拖着不肯验收,或者胡乱指个问题出来验收不合格?”
陶南风走到黄兴武面前,声音虽轻,却清晰而坚定。
“黄科长,我们的赌约并不包括验收这个环节。”
“对,你们打赌的时候根本没有提到验收两个字。”萧爱云学着黄兴武当时的语气说话,“那就说定了,我等你们三十天,要是一个月之后你们的房子没有盖起来,你就永远不许再搞基建。”
萧爱云哼了一声。
“这可是你当时对陶南风说的原话。什么叫盖起来?三岁小孩都知道起好屋、住进去就行,哪里有验收这个说法?你故意为难我们,就是不想履行赌约呗,说话不算数,算什么男人!”
黄兴武冷笑道:“怎么不包括?你们现在只是单方面觉得房子盖完,根本不算数。”
陶南风闭了闭眼睛,待睁开时眼神中多了一丝嘲讽。
“你不要欺负大家不懂行,他们不懂,我懂!这是农场内部基建项目,属于危房改造,连立项环节都没有,验什么收?”
听到陶南风的话,知青们顿时明白过来。
“真无耻!不想履行赌约直接说,何必搞些弯弯绕绕?”
“我呸!言而无信,钝铁无钢!”
“还填什么验收单?我们走吧,就当黄鼠狼说话是放屁呗。”
一字一句,透着浓浓的鄙视,仿佛黄兴武就是一个跳梁小丑,根本不值一提。
黄兴武定定地看着眼前这个美丽的少女,她穿着件浅蓝圆领衬衫、一条深蓝阔脚长裤,两条大辫子盘在脑后,清爽、冷静、透着股书香韵味。她嘴角微微上翘,态度不卑不亢,可落在黄兴武眼里她的每根头发丝都在讥笑自己没有担当。
——和那个自己读书时高攀不上的范雅君真像啊。
曾经的屈辱涌上心头,黄兴武脑中闪过当年追求范雅君时围观同学所说的话,不由得羞愤交加,猛地从椅中站了起来。
“老子说的话,句句算数。走!现在就去验收,我倒要看看,你们这群高中生能够盖出什么样的房子。”
来到知青点,看到眼前新砌的砖瓦房,黄兴武愣在当场。
厚实黄土砖、锃亮的小青瓦、宽阔的檐廊、小小的窗户镶嵌着花玻璃,既透光又遮挡视线。
五间宿舍,带厨房、厕所、洗澡间。
二十六天,真的完工了!
一帮子从来没有搞过基建的年青人,竟然在陶南风的指挥下,盖起了一桩砖瓦房!
又妒又恨,黄兴武一口气堵在胸口,若不发作简直要疯。
他气得双手胡乱挥舞,嘴里叨叨着:“不可能!你从来没有上过大学,不懂什么叫建筑、不懂什么是结构,怎么可能盖出这样的房子?就算是范雅君过来,也不可能做得这么好。”
知青们面面相觑,不知道他在发什么癫。
“这人不会是气傻了吧?”
“谁是范雅君?莫名其妙!”
“知道自己输了怕丢乌纱帽,所以装疯卖傻?”
黄兴武忽然抬手一把就向陶南风抓去。
陶南风反应快,后退半步,一个侧身避让开来,反手扣住对方胳膊,猛地一抬手,劲力吞吐,将他甩了出去。
一股大力涌出,黄兴武整个人腾云驾雾,飞了起来。
“啪嗒!”像条死鱼般横着摔倒在地。
知青们这才反应过来,“啊”了一声,弯腰察看他的情形。
黄兴武扶着腰“唉哟~唉哟~”地叫唤起来,躺地上努力挣扎着。
乔亚东这才松了一口气,安慰陶南风:“没事,人没死。”
萧爱云气得叉腰大骂:“真不要脸!就这种流氓,摔死活该!”
陶南风长得漂亮,却没有架子。一柄大铁锤在手,铛铛铛三锤子下去,不管多硬、多大的山石都能碎裂成小块。如果没有她的带领,根本不可能在二十几天内把房子盖起来。
这样的好姑娘,在知青眼里便如天神一般,黄鼠狼竟然敢伸手去抓她!
知青们确认他没死,愤怒之火熊熊燃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