吃饼干的人被拎出来打pi股。铁石心肠的皇帝陛下绝不手软,揍了几下就冷酷离开,把饼干桶和果酱罐全忘在他们中间,回去继续工作。……工作的那张大桌子上,放着他们做的那盏小台灯。那盏乱七八糟的小台灯,一直都放在桌角,有时候因为线路不稳定坏掉了,还得陛下要来工具自己修。因为坏的次数实在太多,陛下那张大桌子的抽屉里甚至有个固定的角落,放着小螺丝刀小扳手小虎口钳。他们早就学会不看陛下那种相当生硬的“不耐烦”和“冷淡”了……因为不止有一个藏在桌子底下的孩子,看见陛下慢慢修那盏小台灯。这项工作对陛下越来越难,每个螺丝、每根电线都要摸索很久,那时候他们还完全意识不到这代表什么。……他们只知道陛下根本不讨厌他们的礼物。陛下很包容这盏全是问题的小台灯,就像包容他们这些被捡回来、一身都是毛病的野孩子。陛下一点一点把他们养好,养得送去学校每个人看了都要惊讶,探听这是哪个家族出来的子弟。……会做这些事的人,是因为责任还是余习?!“你根本什么都不知道……你既不是最了解他的人,也不是最接近他的人。”十九岁的独立舰队首领,死死抱着星板,嗓子哑透了:“你只不过是来得早而已……你自己不要被他养了,那么你就滚,滚回你的前线去。”努卡抱着那块星板,拉开这张大桌子的所有抽屉,把里面所有的东西都取出来。这七年里,阿克每天都来擦桌子、都来收拾房间,不论哪里都没有灰尘,一切都还像是新的。现在他们终于知道,不会再有人回来、不会再有人使用它们了。那么它们该被还给陛下,该被送去那方墓碑前。努卡拉开每个抽屉,把里面的东西全部取走。他的手哆嗦得太厉害了,一袋放了不知多少年、早就干透了的坚果一不小心洒在地上。……凌恩的瞳孔凝定了下,伸手去捡那颗坚果。……他被努卡毫不留情的攻击逼退,泛着寒气的精神力冰锥差一点就戳穿他的那只手。“我……只要这个。”凌恩听见自己的声音,“或许你说得对。”——不论努卡说得是不是真的,他没有任何反驳的凭据。他的确不了解十八岁以后的庄忱,他在那一年去往前线驻防,之后再回来的次数就少得可怜。在这些少得可怜的往返里,他一共见过庄忱四次。
第一次是军部的年终宴会,庄忱很安静地靠在椅子里,该举杯时举杯、该慰劳时慰劳,太疲惫时就那么安静地睡过去。“还在跟陛下赌气?”军部年迈的负责人看出他们的不对,低声对凌恩说,“去道个歉……多难的事?陛下当初又没有坏心。”不过就是一个想看看海伦娜的年轻人,向军部提出了一个很温和的申请而已——那可是皇帝陛下。要不是庄忱一直在放权,军部的权利越来越聚拢,这种事本来只要陛下的一句话。他们也没想到,怎么几句难听的闲话,就让事情到了这个地步:“本来就是你冲动,去道个歉不就好了?”凌恩其实早已经后悔,在前线的一年里,他一直想去道歉。但他没有找到机会——庄忱在宴会上停留的时间很短,敬过酒、完成了致辞就叫人搀扶着离开。医生说陛下身体不适,在卧床休息,什么人也见不了。医生不准任何人打扰陛下,他们说陛下很久没睡过觉了,今天好不容易睡着,一只蚂蚁也不能爬进去捣乱。……第二次见面,是因为他听说庄忱生了重病。传言很乱,什么都有,他回过神时,就已经擅自从舰队折返了帝星。但年轻的皇帝并没看出有什么异样,只是靠在床头,借着台灯的光,批阅那些永远都批不完的文件。“我没事,不必听那些流言。”庄忱对他说,“我的身体很好。”他依旧不放心,想要再度确认,年轻的皇帝已经合上手里的文件:“你该去前线,少将。你刚刚升职就擅自离舰,会遭人议论。”那次他其实想对庄忱说,他终于想明白……不该去听那些乱七八糟的“议论”了,当初那件事的错在他。但这话拖得越久越难开口,他沉默很久,还是不知该怎么开这个头,于是攥紧了口袋里海伦娜的水晶:“你还……想看看海伦娜吗?”“什么海伦娜?”年轻的皇帝想了想,隐约有些印象,“北偏西十五度……矿产评级七、气候恶劣度中上那颗星球?”他在这个回答里愣住,像是全身都被什么无形的钉子钉上。“没有人居住,开发计划暂时还不到它。”靠在床头的皇帝说,“以后再看吧。”他不知道自己那天是怎么离开的,他及时赶回了舰队,并没被处罚。也没什么人再敢议论他,离开帝星、离开庄忱后,他终于如愿以偿地实现了他的理想。没有人敢议论伊利亚的战神。……第三次见庄忱的时候,他们其实已经变得很生疏。自从上次离开,他就下意识地回避庄忱,凡是有年轻皇帝出席的场合,就控制不住地避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