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么你就还得跑你的龙套,蹭他的热度,捡他挣来的资源……”商南淮理所当然地说,“因为他好啊。”中年演员脸色难看的很,几乎压不住面上的堂皇:“商老师,你要非这么说——”“我非这么说。”商南淮说,“跟你们邵哥讲明白……我不是什么好人。”他没有替别人着想这根筋,就算这些人没招惹过沈灼野,他也不会替他们考虑。更何况因为当时邵千山把事情闹得相当大,这个剧组的绝大多数人,都在当时发过声。有明哲保身两边不站的,有直接站在道德制高点发言的,有些实在躲不开的本地人,含糊其辞地说上两句……的确是听说过,有个谁都知道的祸害,混账得很。商南淮原本也是打算等晚上来添点堵,添多添少而已,低头打量着中年演员的膝盖。中年演员打了个哆嗦,大概是终于意识到他来真的,大步后退,一不小心撞在坚硬的废旧钢架上。副导演快步过来打圆场:“好了好了,大伙别闹矛盾……”说实话,这么处理不赖,因为和电影的开头契合,观众的接受度甚至还挺高。虽然还没开始正式直播,但预热的花絮直播间里,已经开始催促「这不是相当合理吗?」「这是废钢厂,有个混混死在这了,因为他留在了这,所以其他人能走出去。」「现在来弄清楚当初发生了什么,他们回到钢厂,找到录像带……这不就是电影开头吗?」「我们是为这个电影来的,就当给我们解个密,弄清楚原型究竟发生了什么,行不行?都别争了,要流量的一会儿我挨个去点关注。」「凑份子点个关注,赵非是吧,点完了,能放录像带了吗?」「沈灼野到底偷没偷钱?」被弹幕点名的中年演员脸色煞白,膝盖自己就软了,叫助理搀了一把,勉强坐下。商南淮有点遗憾地叹了口气,不再管他,把录像塞进放映机里,按下播放键。……最先跳出来的,就是那段被掐头去尾、相当隐晦地处理过,曾经让陈流在全网可怜到极点的画面。dv的画面晃动模糊,有人嘻嘻哈哈地拍他的脸,把镜头凑近了:“哭什么,来来,摆个pose。”那年头dv还是稀罕东西,陈流这个又是国外牌子,在这种地方相当乍眼,一不小心就要被人盯上。之前网上放出来这一段的时候,只是些嘈杂的损毁声,像是录像带坏了。再配合剪辑拼接,几乎所有人都以为,录这一段的是沈灼野。这种想法相当先入为主,认定了沈灼野和这些混混是一伙的,那么一切都顺着这个逻辑解释引申。
“别……求求你们。”陈流哭着哀求,“别弄坏了,还给我,这是我妈单位的,还给我,弄坏了我妈要被开除的……”“不说是你家人送你的吗?”那些混混怎么可能在乎这个,拎着相机带子摇晃,满不在乎地哄笑,“不是说你家有钱,你爹在国外做生意,你哥在国外念书吗?”“你这也没有钱样啊?”一个人蹲下来,用小刀挑了挑他的领子,“钱呢?要么给钱要么给相机,不是早就跟你说好了?”“你们……你们不是说把他骗来也行吗?”陈流脸色煞白,被那把小刀吓得颤个不停,瑟缩着后退,“我都已经做了……”镜头晃了晃,对准角落里被几个人按着,有些模糊的影子:“他啊?”“我们跟他有私仇,这小子老给我们添堵。”拿着dv的人拍了拍他的脸,“倒是你,他挺照顾你的吧?”“对,他妈人挺好,给野种了几件衣服穿。”边上的人不在画面里,只能听见声音,“是不是这件?问你话呢,是不是这件?”“扒了扒了!”这些人嘻嘻哈哈,“你看看你交的这朋友,穿他们家衣服干什么?早说让你跟着我们混……”……宋季良在小学的旧仓库边上找到宋国栋。父子两个很久没好好说过话了,宋国栋坐在石头上,手边有一堆烟头,天色暗下来,老旧的手机屏幕亮得刺眼。“dv不是陈流的,是他偷……拿的,为了撑面子。”宋季良已经整理过案情,走过去坐下:“他母亲在市电视台工作,暂时把dv放在家里,是因为工作要用。”这东西一出去,还没过半天,就被那些混混盯上。陈流被堵在了小巷子里,被抢了dv,要么给钱,要么把沈灼野骗去废钢厂。因为沈灼野实在太碍事了。有沈灼野在,那些混混想尽办法都动不了这个破仓库,好几回甚至差一点就让条子抓住。沈灼野甚至还教会了那两条大狼狗拒食,想下点毒把狗弄死都不成。这个仓库里面,装着宋国栋的前程和声誉。宋国栋拍着板说一定能弄出成绩,学校才给批了经费买器材,万一出了点什么差错,说不定连体育队都要解散。宋季良沉默了一阵,又说:“受害者……”他不想用这种说法来称呼沈灼野,可直到今天,他才算彻底意识到,能用这三个字,对沈灼野来说已经是奢侈了。“受害者和陈流的关系,在这之前还算不错。”宋季良说,“陈流的母亲送给他几件旧衣服,还介绍他去电视台帮过工,做那种群众演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