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挺有意思吧?”商南淮想了想,“咱俩每天遛狗……在草坪上玩玩飞盘,给它洗澡。”沈灼野没想过这个,他对这种生活的认知有限,猜测商南淮是看见了别人有狗,看着眼馋:“我有草坪。”沈灼野说:“你看着它,别拆房子。”小木头屋不禁折腾,要是养什么精力旺盛的犬种,几天估计就能拆得差不多了。商南淮愣了几秒,低头笑了笑,吐了口气。他在心里祝姓邵的被判个十年二十年,最好把牢底坐穿,否则只要敢出狱,他真怕自己忍不住去废了这个人渣。……就是这事估计得排队,想废掉这玩意的人多了,一两年只怕轮不上。“什么意思?”商南淮把沈灼野放在长椅上,转到他面前,扶着膝盖蹲下来,“我这人可见钱眼开,你这么说,我就当房子草坪都送我了。”沈灼野捧着那个冰淇淋,咬一点在嘴里含着,等它慢慢化,每个步骤都一丝不苟。商南淮实在忍不住摸他的头发,他确实这么做了,手落在沈灼野头顶的时候,就察觉到这小豹子有些生疏地打了个颤。但这只是身体的反应,沈灼野的眼睛黑静,罕见的没立刻回答他的话,只是把一枚钥匙递给他。商南淮问:“真送我了?”沈灼野点了点头。“行。”商南淮不跟他客气,接过来,“礼尚往来,你把合同签了。”他摸出手机,点开电子签名区,几乎是抓着沈灼野的手,不由分说强行画押,龙飞凤舞签了名字。沈灼野已经碰不到手机屏幕,明明就是这人自己趁乱签的——也不知道商南淮出于什么目的练习对家签名,模仿得几可乱真,其心相当可诛。商南淮被他怀疑地盯着,莫名福至心灵懂了,气得肺疼:“我没伪造你签名照卖钱!”沈灼野保持怀疑,姑且相信他:“办贷款也不行。”……不把小豹子揉成炸毛猫,他商南淮就不姓商。商南淮摩拳擦掌动手,把这人锁在怀里一通乱揉,还不解气,又捏了两下耳朵。沈灼野原本还任他折腾,后来发现发型变化得越来越过分,就抬手抵挡,立刻招来了更不客气的猛攻。这片草坪允许野餐露营,也允许在上面躺着晒太阳。商南淮先不要形象,扯着沈灼野按进怀里,暂时结束战斗,把人护在胸口,对着蓝到如洗的天空大口喘气。
沈灼野尝试修复自己的发型,不算成功,只能暂时作罢,躺在勒着自己不肯放的手臂上。做鬼大概也有回光返照,他这时候的身体反而凝实,没那么一碰就散架,被商南淮挡住透光的地方,在旁人看来几乎和常人无异。“商南淮。”沈灼野说,“谢谢你,我玩得很高兴了。”商南淮看着那双眼睛,他有那么几秒里说不出什么话,但随即就把手揽到这木头猫背后,用力抱了抱。“这算什么玩,沈小猫,你这影帝怎么当的。”商南淮贴着他的耳朵,沈灼野不习惯这个距离,想要后退,却被他拉近,“我带你去痛痛快快玩,你不准说我。”他都不敢去酒吧,这地方风景好、悠闲又临海,好玩的地方多的是,胡乱绕着散步算什么玩。沈灼野被他箍着,其实也并非动弹不得,要想把身体变得不能被碰到,说实话很容易。但商南淮心跳得激烈,手臂绷得坚硬如铁,全然不像面上表现出来的潇洒放纵、满不在乎,背地里把牙关咬得死紧,几乎克制不住地微微发抖。所以沈灼野安静了一阵,还是闭上眼睛,点了点头。借着抱沈灼野起身的机会,商南淮低头碰了碰那些透明的头发,它们融化在阳光里,是比想象中更柔软温暖的触感。这样的感受将他持续剖开,商南淮拖着沈灼野去玩,去酒吧里喝冰水,去餐厅拉小提琴,去海边挑衅信天翁,一直到落日的余晖把天边染成血红。沈灼野坐在餐厅的角落,商南淮向乐手借了把小提琴,使出浑身解数,一首克莱斯勒的《爱之忧伤》拉得喜气洋洋炫技到飞起,被古板严肃的白头发中提琴手拿眼睛杀了好几分钟。还了小提琴,商南淮拉起沈灼野就跑:“怎么了,不就是风格不一样……你说他会不会拿琴弓砸我?”沈灼野坐在角落,已经替他暗中把蠢蠢欲动的琴弓按住了好几次,眼睛里慢慢透出一点笑,摇了摇头。他察觉到商南淮停住脚步,就跟着落回地上:“不跑了?”商南淮愣怔了好一会儿,摇了摇头,揉着头发低头笑了下,伸手揽过沈灼野,圈在胸前静静抱着。“回家?”商南淮轻声问,“家里缺不缺什么东西?我带点回去?”不演戏的时候,沈灼野可能是头一回,听见有人跟自己说这种话。演戏的时候可能也是。沈灼野就没这个运气,好像总接不到其乐融融、温馨美满的角色……可能是因为文艺片愿意找他,这种片子里原本就少有过得好的人,也可能是会挑人的导演,知道这木头猫演不出来。沈大影帝当然也有演不出来的角色,就比如现在,商南淮其实知道,沈灼野在想办法哄自己。哄自己别纠结在一个空房子、一条拒绝了解的死讯、甚至可能是不久之后要看见的一座墓碑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