忽而见到前方一座虹桥悄然而至,拱立在两岸。
龙船争先穿过,水花四溅。
“若前方有此美景,不枉逆流挣扎一番!”阮灵萱拍手道。
她看了眼右边的陈斯远,虽不知他家到底是什么难处,可这一次他若是再到盛京去,她会多照看他一二的。
再她的左手边,萧闻璟静立不语。
阮灵萱凑到他身边,小声道:“我忽然觉得陈斯远说得对,即便生在逆流,也可逆流而上,看看不一样的风景!就像我们,或许这一生,可以走不一样的道了!”
她会家庭和美,将来再嫁一有情郎,纵马山野,美满一生。
至于他,学帝王术,登帝王台,一定可以比上一世更游刃有余。
“逆流而上……不一样的道?”
风拂开萧闻璟的鬓发,无数的发丝被吹了起来,眉心上的压魂也轻轻摆动,有些发痒。
鼓声、唱声、水声、风声,涤荡着神魂。
胸腔里的那颗心猛烈跳动。
萧闻璟反转过手臂,袖身下落,一道赤红的血线从大陵、内关、间使穴一路逆上。
第一场赛完,阮灵萱下去看热闹。
她还记得自己此行的目的是要去看魏家军,央求阮晋昭陪她去找。
萧闻璟感觉身子不适,只能告辞离去。
阮灵萱与他是两个方向,一个往热闹中挤,一个从热闹里往外走。
“公子,您是不是不舒服了?额头上出了好多汗?”谨言本是极力劝萧闻璟出来看龙舟赛的,但这会发现他状态有些不对,担忧起来。
萧闻璟捂着胸口,低声道:“回府……”
“好!我们这就回去。”谨言连忙点头,把沈府的仆役护卫都招过来开路,然而还没走出几步,萧闻璟就失了全部力气。
“公子!——”
萧闻璟感觉自己身子很轻,有种飘然欲飞的轻盈,又感觉自己身子很重,重重砸在了青石砖上,五脏六腑都被冲击震得剧痛。
“魏家军在那儿!快啊!我们去看魏家军!”
“魏家的小公子也来了!”
无数的脚步从身边涌过,纷纷离去。
他像是被迫逆流的那条船,兀自挣扎着去往不一样的方向。
不过……
她想看的魏家军、魏小将军……能看见了吧?
“沈玠!——”
闻声,就要闭上的眼睛微睁,人群里有一道小小的身影朝他,逆流奔来。
重要
“萧闻璟,跪下。”
煌煌宫室,耀眼夺目,而坐于五屏紫檀罗汉床上的青年怀搂一只通体乌黑的猫,神情倨傲地望着他。
宫婢太监垂手立在两旁,并无一人面有异色。
“你那是什么眼神,莫不是还不服气?”青年用力拍着小茶桌,“母后说了,我的病很快就能治好了,身为嫡长子,东宫之位是我的囊中之物,而你——你以为你娘是凭什么能入宫封妃,生下你的?”
他嗤笑一声,捏起盒子里的一枚小指大的赤红药丸,漫不经心地打量,“我听闻你病发的时候全身滚烫如火炙,四肢躯干僵硬似磐石,五脏六腑像被虫蛇撕咬……很难受吧?”
“跪下,我便把药给你。”
红色的药捏在青年苍白的手指间,艳得似一滴血珠。
血珠慢慢化开了,颜色变浅变淡,朝着两边扯开,又成美人张合的樱唇。
“璟儿,无论如何都要忍着,要谨言慎行,旁人的死活都与我们没有关系,知道吗?”
宫装美人穿着名贵的云锦,侧卧在美人榻上,眸光愤恨而执拗,“你可千万要争气,日后绝不能让他们母子好过!”
“牢牢记住我说的话。“她又眸带悲怆,久久凝望着他的方向,“不要……不要让我后悔生下了你——”
从她脸颊滚下一颗泪,泪水砸在了美人榻沿,洇深了浅色的木纹,木纹里慢慢生出一根木刺,木刺磨平了棱角,像是一柄小木剑。
一身盔甲,胡须花白的老人手托着一只巧玄机,担忧地望着他。
“此去北伐,我最放心不下的人就是你,当初是我没有约束好她们,对不起你母亲,如今又让你受了这些委屈……若是此次我能够大败北虏凯旋,我就向陛下请旨,亲自教你学剑习武可好?”
“到时候,外祖父会送你一柄真正的剑……”
倏然所有的光线都在眼前收了起来,漆黑的世界犹如没有破开的混沌。
嘈杂的声音忽远忽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