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衣服的男人走得很快,他很高,腿也长,走起路来像一阵风,一下子就没入了人群中。直到这时,桑宁才想起来,这座艺术馆是在谢家的小姑姑名下,谢无宴会出现在这里,也是很正常的。其实桑宁见过谢无宴一次,也是在画展上,那是在意大利的画展,画展主人很爱以黑暗手法表现现实。谢无宴立足在一幅画之前,画的是现实的一条公路,天空上悬浮着一只巨大的黑色蜘蛛,整条公路都由无数尸骨组成,而男人站在那幅画前,仿佛刚从画里走出来一样,眼神冷漠。那样的画面给桑宁留下了很深的印象。他之前也遇到过不少这样的人,例如街边满是故事的流浪汉,抱着吉他唱歌的摇滚歌手,退圈已久的传奇影帝,将年轮写在脸上的老奶奶,都会轻易地激发他的灵感,他会停下来跟对方聊一会儿。但可惜的是,谢家独生子素来行踪不定,他不会参加任何宴会,也很少有人知晓他的踪迹,他独来独往,甚至没有任何能说得上话的朋友,是一座彻底的孤岛。尽管桑宁想认识一下谢无宴,但始终没有找到机会。直到今天,他才偶遇对方当林砚再次回房间的时候,酒店已经把空调修好了,他没跟姜木他们一起去,而是选择先吃了个午饭。段辞同他一起。他们二人全都身高腿长,段辞是阳光型男,穿了一件花衬衫,林砚虽然戴着眼镜,头发蓬松,但胜在四肢纤细修长,肤色雪白,一路从酒店走出来,吸引了不少目光。经过沿路一家小店的时候,段辞停顿了片刻,付完钱后举着一顶草帽从后面往青年头上一戴。林砚:?原本被海风吹得四处飞舞的头发,被草帽这么一压,倒是被压住了,唯有额前有一缕不听话的蓬发,被折了起来。
段辞笑了起来,满意地说:“戴着呗。”林砚停下了去摘帽子的手。他们顺着小路往前走,很快来到了那片海滩,沙滩上零零散散地分布着沙滩椅,有人躺在上面晒太阳,也有人在海边玩水。再远方的海湾里,潜水社的人已经带着装备跃跃欲试。相较于昨天,今天的天气不是很好,是个半阴天,阳光并不强烈,海风阵阵,吹起远方海面的浪涛一层又一层。林砚伸手按住草帽,看着段辞走过去和潜水社其余成员打了声招呼,那边的人太多,他不太想去凑热闹,就近找了个阴凉处坐了下来。这就是他当路人玩家的好处,没多少人关注他,如果换了现实世界,他现在身边该挤满了人,一刻不得清闲。林砚有点昏昏欲睡,抬手勉强撑着下巴,因为太热,解开了上衣。不知过了多久,青年面前一黑,段辞已经换上了潜水装备,背着气瓶,带着面罩。见林砚朝他看来,段辞冲青年比划着。林砚读出了他的意思,他说:“你先去吧,我坐一会儿。”面前的人影消失了。过了好一会儿,姜木等三人从远处走来。陆羁居高临下地看着他,青年穿着膝盖以上的沙滩裤,露出来的膝关节透着粉,腿又长又直,上衣的衬衫半开着,那樱花般的粉被半遮住,似掩非掩。他身上的每一寸,看起来都跟从画布上走出来似的。平日里穿得多,还可以勉强遮一遮,现在在海边,却是遮不住了。陆羁穿的也少,一身黑色的运动服,男人带了个墨镜,遮住了泛青的眼底。姜木和赵扬博倒是穿的很骚气,豹纹上衣,搭配着各式各样的银饰,走起路来哐当乱响。“不下去?”陆羁问。林砚摇头:“你一晚上没睡,不睡会?”陆羁单手撑着地,在林砚旁边坐下:“刚刚回去睡了一会,够了。”段辞独自一人潜了一会儿,觉得没意思,又浮上来,他摘下面罩:“小学弟,来,我带你一起。”“陆哥呢?”林砚问。陆羁散漫地摇了摇头。林砚就跟段辞一起过去了,他摘下草帽挂在沙滩椅的扶手上,那边换衣服的地方人很多,他等了个小房间,走了进去,再出来的时候已经戴好了面罩。留在原地的陆羁闭上了眼睛,他素来精力旺盛,短短一个晚上的通宵对他来说不算什么,更何况刚刚还睡了两个小时,但此时此刻,他闭上眼睛,莫名的心绪烦杂,他说不上来是什么原因,也许是昨晚的方案还不够完美,也许,也许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