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淮以为他会径直离开,没想到只是迈步走到教室的一角重新坐下,在尽可能离她最远的位置,继续看了起来,仿佛自己不是被赶走的,仿佛她不存在。
陆淮见状本想转身就走,但这样似乎就在拱手相让,这明明是她一手搭建的私人空间。
虽然她大可以再去寻找另一个秘密基地,却在第一次遭遇入侵者的此刻,发现自己对这个地方感情过分深厚,宛如每个人曾在母亲腹中待过的温暖子宫。
陆淮于是也进门坐下,埋头开始做自己的事,很快就忘记了他的存在。
这个小空间仿佛真空,无法传导声音一般的安静。
不知不觉一节课的时间过去了,铃声又响起。
陆淮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一动未动,教室离得很近,她习惯在下课期间再多待几分钟。等陆淮抬起头时,教室里已空无一人,她想起刚才那幕,甚至怀疑刚才是不是有人来过。
接下来几天陆淮都没有见到那个人。
第二天她站在没人的教室门口暗自松了一口气,第三天她没去,第四天她几乎已经遗忘了那个身影。
直到第六天,陆淮对着眼前那个勉强算是熟悉的身影,微不可闻地皱了皱眉。
那天她又和他共处一室,各自低头做自己的事,似乎没有人被打扰到。陆淮离开小教室时,突然发现被闯入私人领地的烦闷居然没有持续很久。
后来每个月她都能碰到那个男生,少则两三次,多则五六次,有时她先到,有时他先到,但两人从不对上视线,也不和对方说话,更不知道对方在做什么,慢慢变得相安无事。
人就是这样,是只要一习惯就会觉得一切理所当然的可怕生物。
陆淮又想起了这句话。
春天越来越暖,很快就是夏天,以及夏天的高考。
高考期间学校被征用作为考场,陆淮在房间里窝了几天,同样的安静让她有点想念她的小教室,那是另一个令她觉得安心妥帖的地方。
回到学校后,陆淮等到第一个自习课来临时,就回到了那里。那里没有人。
第二周,也没有人。
第二个月到来时,依然没有人。
这个小教室又变回陆淮独自拥有的状态,她每天依然目不斜视走过校园,走回她的小教室,再没有人来那个小教室里打扰她。
陆淮就这样度过了自己的高二和高三,结束了自己的高中生活。她没有太多眷恋地离开了校园,只在临走前给曾经属于她的小教室拍了一张照片。
那张照片色调晦暗,轮廓模糊,居然真的很像子宫形态的超声图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