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房软塌的旁边是一个木制的柜子,上好的百蝶木,清香怡人,崭新却不沾人气——经常清洁,却不经常使用。
雨千寻打开柜子翻找着,最后从里面拿出了以套男人的成衣,轻抚着摆在最上方的腰带,她笑的清浅。抬眼看见走进来的十九,她挑了挑眉道:“知道自己错哪了吗?”
“属下知错,请主人责罚!”他干脆利落的双膝着地,膝盖砸到石面上发出刺耳的声音,额头实实的磕在地上,听着都痛,他却好似没知觉。
“我问错哪了!”将衣服放在案几上,顺手拿起案上压药单的木尺。
十九愣了一下,脑海中迅速掠过自己所犯的罪行。错哪了?错在身为影卫有自己的小心思,还是错在别人教唆逃逸叛主,还是错在不忠于主妄图自戕。这三条无论那一条拿出来都足够主人厌弃的了,如今他竟连犯三条,肯定招主人厌恶了吧。一想到会被主人厌恶,甚至驱逐,他刚止住的泪又想往外蹿。不过心里再难受,他也不敢不回话。
“错在……错在心存怨怼,以下犯上。”话音刚落,背上便挨了一下,夹杂着一星内力的木条,瞬间撕裂了他的外衣。
“不对。”雨千寻点着手里木尺,慢条斯理道。
“错在……教唆……”
“不对!”又是一下,这次破的是里衣。
“属下愚钝,请主人明示。”他快速从脑子里搜寻了一下,的确是不知道主人到底想听什么,只得再次重复了一遍知错。
木条再一次抽了下来,却收了所有内力,留在背上的只有一道红红的印子,没有破皮,也没有流血。
“你最大的错处,就是丢人!”雨千寻狠狠的又甩了下木尺,语气中满是嫌弃!
“心存恨意又怎么样,他木苍旭现在还是你的主子吗?既然不是,那你哭个屁啊!师傅因他而死就让他血债血偿好了,你是觉得你杀了他我护不了你?!”说道这,她一顿,像是想到了什么,拿手托着下巴做思考状:“哦,我忘了你没这个能力了。”
“……”
“就算你没有,我也不介意出手帮你毒死他啊!”说着又是一下,那种“有你这么个没出息的影卫真丢人的表情”眼神都快能凝实了。一个腹背受敌的王爷,如果他死了,很多人都会很开心的。
从听见自家主人第一句话开始,黎十九就已经愣的不能再愣了——不责罚他那些王府令律上足够他死一百次的错误,不怪罪他身为影卫的所有不该有的心思,竟是嫌他丢人吗?这样的主子,世间恐怕也只有这一个了吧。
自戕?小心思?呵呵这些在她雨千寻眼里统统不是事!她想让他活多久他少活一分都是妄想,至于小心思,她倒是很有兴致慢慢磨!对待自己的东西她一向很有耐心!
“属下知错……”
把他眼里未去的迷茫收入眼中,但雨千寻并不在乎,她的行事风格一向率性而为,而十九还需要慢慢调教。
将案上的衣服拿过来递给他,示意他将衣服换上。背上的那几下并不重,倒是不用上药。
见人只是接过衣服,然后请示他是否可以去一边换。她摆了摆手:“就在这换。”
将衣服先放在一边的桌子上,黎十九红着脸将破碎的衣服脱掉露出精瘦的上半身,结实的身材,白皙的皮肤下蕴含着爆发力与冲击力完美结合的力量,让人有想捏一捏的冲动。
怎么想的就怎么做喽,雨千寻上前走了两步,抬手将桌子上的里衣抽出来递给他,在他接过后,手便摸上了腹部的肌肉。
咦,手感还不错,用手指戳了戳,还挺有弹性的。
由于自家主人靠的实在太近,黎十九为了不冒犯到主人,只好将头尽力扭开,手里的衣服摇摇欲坠,半天没穿上一件。
抬手在纤细的腰身上拍了一下,雨千寻不满意的皱了皱眉:“你这么紧张,给你施针的时候,金针不得全断在你身体里!”
这句话直接让原来紧绷的身子渐渐软了下来,雨千寻抬头看了看他,却见他的脸红的都能滴下血了。心里好笑,也不打算再逗弄下去了,她大发慈悲的退后了几步,让他能好好穿上衣服。
黎十九见主人玩够了,舒了口气,麻利的穿起了衣服。等到最后只剩下一条腰带时,他又呆住了——这分明不是影卫或者下人该穿的衣服啊。
接过腰带,伸手帮他戴好,摆正了红宝石的位置,再退后两步,点头。
暗红色的锦衣外罩黑色立领开衫绣袍,刺绣全部坠在衣摆、袖摆,暗红的曼珠沙华带着掩不掉的戾气,倒是很符合这个人的气质。
不像那个蠢货,非要在青翠的袍子上锈这种花,显得不伦不类,难看死了!那么笨,怪不得……
看着主人时明时暗晦涩难懂的目光,他不自然的攥着拳,连用手再碰一下这身衣服的勇气都没有,这明显不是他该穿的。
“这就是给你的,我让师姐按着你的尺寸去订的。我想看,你就这没穿,别的别多想。”她捏着那人的下巴将人拽到自己面前,心里暗自讨厌他比自己高出将近两个头的身高。
由于哭泣微红的眼角,一直没缓过神来的不安眼神,不自然的抿嘴,有点可怜……又有点可爱。
“记住,哭泣是最没有用的行为,你还不如把精力放在讨好我上,说不定更有效。”
转身拿过架子上的药瓶,既然决定用这个去救黎十七了,那她想得到贵宾令就只有答应那个遭老头子去接阁主这个破职位了。好在她现在到不是那么抗拒了,毕竟她最抗拒的事情已经有了合适的人选。
“在这等我。”
“主人!”
刚准备离开的雨千寻疑惑回身,以目光询问。
只见那人怯怯的收回了还没碰到她袖摆的手,努力镇定的将一句好说完整:“我想讨好您,但从来不带着任何目的。”
山栀阁客居院内。
四名影卫赤着上身跪在院子里,身后是掌刑侍卫无情的杖击。
直到有侍从来报:“启禀王爷,雨小姐说她要与王爷您做笔交易。”
椅子上的人搂着怀里的珍宝,轻声细语的哄着,却没能让冷着张脸的美人高兴半分,那张具倾城之姿的脸上,红斑半面,一面九天仙子,一面地狱恶鬼。
询问的看了一眼怀里的人,看见那人轻微点头,木苍旭方才说道:“我去去就回。”
雨千寻站在院外,她实在是不想进去,里面的画面应该不是多么有美感,她也没必要刺激自己的眼睛。见木苍旭出来,她直接开门见山的说道:“这个可以让王妃的容貌恢复,但有代价,服用之后,王妃将丧失生育能力。”
木苍旭不耐的表情顿时变成了心悦,他惊喜的看着雨千寻手里的瓶子,有些激动的问道:“此言当真?”
雨千寻点头。
知道她不会白白将药给自己,木苍旭直接询问了条件。
“我要你放过里面的人,并且把黎十七的木牌给我。”
其实用一颗耗费她不少心思的药去换五个影卫的命,这种事情她是决计不会做的,但留下一个有几分“他”的影子的人,别说一颗药,就是再多她也愿意!
兜兜转转一年,十场赌局赢了九场,丹药如今也交易了出去,到头来还不是要当那个什么阁主,算了,为了无名楼的贵宾令,当就当呗。等她当了阁主第一件事就是把那个糟老头子的花圃给封了,看他拿什么养颜,看他怎么讨好他媳妇!
恨恨的念叨着,雨千寻很快就来到了自家师傅的院子。直接去了流花台,她心里有数——这个点那人绝对在做养护,养护他那张脸!
等她上了流花台,却见到那个糟老头子正举着杯子,跪在石桌旁边。吓得雨千寻赶紧四处观望,发现没有自家师母的身影后,暗暗松了口气。
她轻声唤了声喂,想示意这有人了,别丢人了,赶紧起吧。却不料,那人直接扔了杯子扑上来抱着她的腿就哭号了起来。
“小寻寻你就帮帮人家吧,你师母她,她嫌人家老了,她嫌弃人家了,呜呜……”
这一顿哭的是上气不接下气啊,抽抽搭搭的哭诉着:“她今天都罚人家了,她都好久不罚人家了……罚就罚吧,她竟然去了吴柳馆,呜呜……人家该怎么办啊……人家不活了!呜呜~”
我去!能不能不作死,让你媳妇看见你这样,你就死定了!
雨千寻一边在内心抓狂,一边用力将人从自己腿上撕了下来。大声吼道:“药我研制出来了!”
哭声戛然而止。
“但是给别人了。”
三秒后,魔音穿耳,又是一顿要死要活。
雨千寻无奈的捂上耳朵,心道:这个世界上能受得了这个活宝的人就只有师母一个人了。
其实说实话,别看她平时总叫他糟老头子,但却不得不承认他如果不说话仅仅噙着一丝微笑,配上那眉宇间的七分贵气,三分风流,活脱脱一个游戏花丛的风流公子。都三十七了脸上还没有一丝皱纹,看上去跟年轻的时候一点区别都没有,当然他为了用这张脸讨好媳妇可没少下功夫,比个女人都在乎脸!
“你在干什么?”冷冷的声音出现在流花台上,原本哭的撕心裂肺的人儿,顿时闭了嘴,迅速离开了自家徒弟的大腿,捡起地上的杯子举好,摆正姿势跪好,只留下几声生理反应的抽泣。这一切只有短短几秒……
雨千寻鄙视的看了一眼自家师傅,坐下满了两杯茶,一杯递给了直接忽略跪着的人坐在她对面的女人,一杯自己喝了压惊。
“青姨,您之前说的事儿我应了。”不同于对自家师傅的放肆,她对眼前的女人多了几分尊敬。
若天底下还有那么几个能让她雨千寻尊敬的人,她口中的青姨,慕容青,必居首位!
如今,凤天、九黎、千逸三国为首率各附属小国三分天下。但虽为三分,凤天却是最繁华最强盛的国家,九黎和千逸只有结盟才勉强不被凤天吞并。
身为凤天国师慕容夙的长女,慕容青的出生便是尊贵的,她的事迹在雨千寻看来,除了有白慬愫这个丈夫这一污点外,其他的只有传奇才配形容一二。
十三岁开始踏入沙场,征战三年,攻夺九黎千逸数座城池,直接将两国逼至结盟——这是慕容青!之后被敌军逼至绝境,却说服九黎大将雨蜃叛国,与其里应外合,最终大破敌军,大损两国元气——这是慕容青!后九黎,千逸谈和,两国愿年年进贡请求息战,逼得来使不得不答应将贡品翻倍——这是慕容青!
那年十七岁的慕容青身披的是凤天主帅的战甲,行的是主帅的运筹帷幄,做的是主帅的赏罚分明!
回朝接受封赏后,她直言不愿再入疆场,皇上便许了她教导皇子的职位。之后她选择了四皇子白慬愫——那个一事无成只对药理感兴趣的废物皇子。再之后她是凤天的太子妃,皇后,太后。
如今的她虽已有进四十岁,但容貌气质让人一看,还是当年那个策马沙场,步步尸骸的元帅,还是当年那个雍容天下,威严霸气的凤天皇后!
“别愣了,问你话呢!”
啊?雨千寻神一晃,尴尬的从对慕容青英勇事迹的无尽想象中出来,挠了挠头,回道:“那个,不就是继承阁主之位,才能给我贵宾令嘛,知道知道。”
呦,这次倒不是像以前一提当阁主就浑身不自在了,也不知道是哪位大罗神仙改了这小祖宗的脾性?慕容青心里好奇,面上却不表露分毫,“你愿意了?”
雨千寻无所谓的点了点头:“嗯,就这样吧,推也推不掉。那您看什么时候能给我令牌嘞?”
毕竟还有三个月万宝大会就开始了,她这次可不想再耽误了!
慕容青无奈的瞪了她一眼,抬手将令牌甩到桌子上,然后点了她的额头,“你啊,令牌给你,别在外面胡闹太久,早点回来!”
抓住在自己额头乱点的手指,雨千寻俯身在慕容青耳边轻声说了一句话,然后恳求的看着她,得到肯定答案后,直接在那张绝美的脸上偷了个香,然后闪身不见了人。
得偿所愿的雨千寻慢悠悠的回了院子,至于自己走后,那个蠢货师傅会遭受什么那就不关她的事情了,总之都是些少儿不宜的画面。
一踏进院子,就是黎十七和十九的刀光剑影,她拍了拍额头,心里疑惑自己是不是走错了,刚才还兄弟情深的两个人现在怎么打起来了?!
“十九,住手!”不管怎么说,院子是自己的,一草一木价值不菲,毁坏一处就难以再寻到一样的,先制止再说。
一心想拦住师兄不让他回去送死的人,猛然间听到主人的声音心头一震,连忙闪身避过迎面的攻击,收剑来到主人面前,刚想跪下,却想到身上的这身衣服,跪也不是不跪也不是,就僵在了一个不伦不类的动作上——不跪是无礼,跪了会弄脏主人的衣服,恐怕主人会更生气,这下如何是好?
被逗乐的雨千寻直接将人拽了起来,询问怎么回事。
听了十九的解释,她心头的想法有些改变,黎十七不同于十九,忠诚与服从是他认清的命,也是他信仰的光。这样的人山栀阁有太多太多了,她不需要再留下一个,不妨去试试有没有可能脱胎换骨。
有了决定的雨千寻将袖子里的木牌拿出来,并从头上抽出了一根簪子,一并递给了站着的黎十七。语气严肃认真的说道:“木苍旭既然将你给了我,你的命便由我来做主。我现在命你拿着这个去凤天振威将军府找雨千陌,他自会安排你的去处。”
拿着递过来的玉簪,黎十七愣着,却本能的回道:“属下遵命……”
随着木苍旭的离开,黎十七也启程去了凤天,山栀阁却没有安静下来,少阁主继任一事,瞬间让山栀阁的下人们又忙碌了起来。
继任大典结束,雨千寻收到了师姐送来的赠礼,一个金丝楠木的盒子,里面盛着的是一根紫藤铰着金丝的藤鞭。
拜师礼结束后,回到自己院子的雨千寻开始盘算进程。三个月,一个月用来给十九治伤,一个月用来赶路,在锦荣城玩上一个月,然后参加万宝大会,嗯如此安排倒是很不错了。
接过十九倒的茶,反手扣住了他的手腕,感觉到经过这几天各种灵药的补养,脉象不再那么虚了,紫金藤应该能撑一会了。瞥了一眼案上的木盒,柳茯都贴心的把她需要的紫金藤送来了,道具都齐了,那就现在动手呗。
将人拉到凳子上坐下,然后边去翻自己首饰盒边命令他把上衣脱了。
将锦盒往旁边一放,扯过顺手拿来的发带将人双手缠了几圈,拉至头顶。
“我说结束之前手不许放下来。还有,在这个过程中不要让我听到一点属于你的声音。”说完她看着又是一脸通红的人,想了想补充道:“算了,忍不住就别忍着。”
说完看着那人点头应是后,她拿过了木盒里的藤鞭,往上面洒了些药水,注入些内力,抽上了十九的左腰。
冰凉的刺痛过后是火辣辣的灼烧感,不比之前在王府挨得烙刑好受多少,他紧咬着牙关,不让自己发出一丝一毫的声音。
下一鞭落在了胸前,却比之前重了不少,顿时抽破了肌肤,留下了血痕。
见此雨千寻皱了皱眉,握鞭的手紧了紧,反手又一鞭,力度介于一二鞭之间。
掌握好力道后,施鞭就容易了起来,一连十下,联排落在黎十九后背,一道道红红的印子接连而起,瞬间占据了整个疤痕遍布凹凸不平的后背。
这时,黎十九的额头上已经全是冷汗,但别说痛呼,就连闷哼都没有,要不是眼神中已到隐忍的极致,真要让人以为,这一道道凌厉的鞭痕不是他身上的。
见雨千寻停下了动作,沉默的看着他,他心里一慌,以为是自己哪里做错了,但主人没说结束,他也不敢说话,只能用湿漉漉的眸子疑惑的看着自己的主人。
虽然他不知道是哪里惹主人不满了,但想想自己好像也没什么能让主人满意的,这是惩罚也好,是主人一时兴趣也好,他都愿意受着,只希望能凭着一份温顺能让主子多留他些时日。
注视着那双盛满神色慌乱与黯淡的眸子,雨千寻抚摸着他胸前心口上的那道深刻甚至致命的疤痕。轻声问道:“疼吗?”
疼吗?
黎十九刚想摇头,却在主人不明觉厉的目光下,变成了点头,习惯了到底不是不疼。
有一瞬间,雨千寻感到了一种酸胀疼痛从心底撕咬上心头,但下一秒就消失不见了,她想抓住,却只有徒劳无功,沉默蔓延开来……
叹了口气,扣住那人的下巴,一吻印在了那人惨白却被血色染红的唇上。
“十九,我在,以后都在。”
轻轻的一句话,让呆愣在湿润一吻中的黎十九瞬间湿了眼眶。哪怕他知道这只是主人的随口之言,做不得数,但他依旧感恩。
那天他满身伤痕的倒在地上,是她举伞走过的身影燃起了他对生的渴望,是她蹲下身的微笑让他有了活下去的心思,更是她临走时留下丹药让他活了下来,这个人是他黎十九这辈子唯一心甘情愿的叩拜的主人!
十岁那年,他为了师傅恳求的目光,放弃江湖梦想,选择去当王府的影卫,从此将自尊放在别人脚下践踏,生死放在别人手中玩弄,身体放在别人鞭下凌虐。
如今师傅去了,当年的救命之恩也还清了,此后他只属于眼前的这个人,生死皆是!
点了十九的睡穴,掌心覆在那红肿的背上,内力渐渐催动,她皱着眉,却不得不咬牙继续——十九内伤极重,如果贸然用内力疗伤,很可能脆弱的经脉会因为承受不住而爆裂,将内力注入紫金藤再传入他体内可先护住经脉,之后再疗伤便会简单。
但紫金藤的威力她看在眼里,终究是再挥不下去,只得进行到七成,就草草了事,现在只好自己承受部分内力反噬,护住那人不伤。
半个时辰后,雨千寻压下喉咙里的猩甜,收了内力。拿过金针,尽力在最短的时间内完成施针,收针后,将他抱至软塌上。刚将人放下,一口血再也没忍住,吐在了地上。
抹了下唇上的血迹,雨千寻觉得自己越来越魔障了,以前的她可绝不会为了别人而伤自己,现在傻了吧。可是这个人却让她总会做一些不符合自己风格的事,她竟然也没有多少反感……
“师叔!师傅请你过去一趟,说是有急事。”柳夜的声音从门外传来,雨千寻伸手将锦被一拉,盖住了十九裸着的上半身。回头看着冲进来的柳夜,疑惑的问道:“怎么了?”
“我也不太清楚,好像跟紫微宫有关,您快过去吧。”
语气焦急看来是真有急事,她点了点头,跟着柳夜去了柳茯的院子。
见到了柳茯,她顿时无语了,得看来是没什么事,不然还喝哪门子的茶啊!直接抢了柳茯的杯子,重重的放在桌子上,语气不善的说道:“你不是说有急事吗?急事就是喝茶吗?!”
浑不在意师妹的态度,柳茯又重新到了一杯,悠悠说道:“紫微宫灭了咱阁聚宝斋,阁里派去的七个影卫没一个回来的。”
“呦,夜辰洛这次是想找死吗?脑子坏掉了?”雨千寻不敢置信,好好放着紫微宫主不做,想去阎罗殿报道了?所以才闲的没事找山栀阁的茬?
“夜辰洛的养女夜灵玥病重,需要恋蝶草,咱阁的恋蝶草被预定了,用钱买不到就只好抢了呗。师父师母都不在,我这不找你商量一下,怎么处理这件事。”抬手给雨千寻满了杯茶,她有些抱歉的看着自家师妹——尉郎的身体越来越差了,她现在实在不想分心来处理别的事。
“行,这件事交给我。你专心忙你的就行。”雨千寻抿了一口茶,眼神中的戾气渐渐浮现,这个世上还没有人能在得罪山栀阁后能全身而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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华丽的阁楼,透着奢靡的味道,滋生着暧昧与绝望。
“这次由你去山栀阁赔礼,你可还有什么话说?”这是无异于送死的行为,但他是最合适的人选,为了灵玥,只好牺牲他了。
“灵羽愿为义父分忧。”叩首在地,闭上眼,掩掉所有感情与交杂着悲伤地寂寥。他最终还是会被舍弃吗?哪怕他一直在努力,哪怕他一直比那个他所谓的妹妹优秀,就仅仅因为存了所谓不该有的感情就要被舍弃吗?好,既然这是他夜辰洛所希望的,那他谢恩便是!不过……
“只是,灵羽希望临走之前,义父能了结灵羽的夙愿!”
夜辰洛勾唇一笑,将跪在地上的人用力扯进怀里,手揽上了那健硕的腰身。
“好……”
脸贴在冰凉的桌子上,身后是被撕裂的剧痛,忍着压在自己身上那人粗鲁的动作,咽下惨叫与呻吟——这是他自己求的。
眸中的光破碎成灰,泪滑落脸庞落在桌布上消失不见,得到了他一直渴望的,可为何心会这么痛。
微笑勾起,这是他一直以来希望的,他应该开心,应该开心,开心……
雨千寻坐在山栀阁会客殿的主位上,翻看着紫微宫赔礼的单子,讽刺一笑——他夜辰洛以为山栀阁的影卫和万宝斋就这么不值钱?
将单子拍在案上,看着笔直的站在殿中的人,开口便带上了压迫:“夜辰洛好像才三十岁吧,还不至于沦落到老糊涂的地步吧?”
她这一拍不要紧,可把随侍在殿两侧的仆役婢女吓得够呛,慌忙跪了一地,其中也包括原本站在她左边的黎十九。
夜灵羽皱着眉,似乎是对她口中的那个称呼不满,但无奈现在形势不得不逼人卑躬屈膝。他撩袍单膝跪下,语气恭敬的回道:“灵羽自知贵阁的损失必定不是金银财宝能弥补的,但此事是灵羽自作主张,与义父和紫微宫无关,灵羽此次前来赔罪便全由贵阁处置,是杀是剐,任凭贵阁做主!”
“用你一个人的命抵我山栀阁十二影卫,你也配吗?”
赤果果的羞辱让夜灵羽咬起了牙关,虽然他不如夜灵玥受义父重视,但他好歹是紫微宫的少主,还没被人这么贬低过,可现在他连反驳的能力都没有,配与不配他确实说了不算。
“那少阁主想如何?灵羽遵从便是。”
支肘撑腮,雨千寻蔑视的瞥了他一眼,“你尚有几分姿色,送进吴柳馆调、教些时日,接客赚钱的话,十年时间差不多能还清欠的债。”说着不管那人什么反应,直接拍案决定了,吩咐婢女把烙铁架上——直接烙上印送过去,不出半月绝对能出成品。
听了雨千寻的话,他大脑一片空白,直到殿中的下人把他摁倒在地上,开始解他腰带时他才回过神来,开始剧烈挣扎。有武艺在身,自然不会被那些下人压制太久,三两下就将人振开,站了起来。
“十九,你去。”
原本低眉跪在雨千寻身边的人,在得到命令的下一秒便出现在了夜灵羽面前。利剑出鞘,第一招直刺向那人肩头,在对方躲开后,第二剑没有犹豫的攻向了颈部,却在对方闪避之时,逆势改变剑道,顿时一个带血的口子出现在了夜灵羽的胸膛上,胸前的玉坠也顿时四分五裂了。
夜灵羽低头看着伤口,冷了眸子,不再闪躲,而是出手反击。
雨千寻的目光越发的阴沉,这般模样还有脸说是来赔礼的?真当山栀阁好欺负吗?!手指微动,殿中瞬间多出了二个黑衣影卫,腰带上皆绣着暗纹风凰——凤天十二凤卫,本属于凤天皇室的死士,也是慕容青一手调、教出来的。
“十九,退下。”他身体还没养好,活动活动热热身就行了,不用认真。
慕容青的得意之作自然不会给她丢人,不到一刻钟,夜灵羽便被强制的跪了下来,脖子上是两把利刃,稍稍一动,性命不保。
夜灵羽眸子里的绝望越来越盛,他心一狠欲用脖子蹭了剑刃。
“你若寻死,我便让整个紫微宫来给你陪葬!”
雨千寻冷笑着从主位上走下来,居高临下的看着因为她的话而不敢再动作的人,抬手握上了放在炭火中的烙铁把手。
“把他衣服扒了。”
外袍,锦衣,里衣,一件件从他身上被剥落,趴在地上的夜灵羽狠狠的攥着拳头,咬牙忍着所有的屈辱,紧紧闭上眼不去想自己如今的狼狈。直到那双粗糙的手扯上了他的长裤,他止不住的颤抖起来,猛然从地上直起身子,双眼恳求的看着站在他面前的人。
“求你……不要……”
雨千寻面无表情的抬脚踩上他的肩,一用力又将人踩了回去,鞋底在他白净的脸上蹭了蹭,声音不但轻蔑而且带着狠厉:“山栀阁容不得任何人放肆。”
冰冷的话断绝了夜灵羽最后一丝希望,他不再挣扎,认命的任由山栀阁的下人将他最后一丝遮挡扯去。
不知是臀部穿来的剧痛,还是心中难压抑的羞愤,还是两者都有,一股灼烧感不断刺激着他的心脏,最后眼前一黑,晕了过去。
挥手让人将他拖下去,雨千寻将刑具一扔回了自己院子。
书房内,雨千寻端着十九沏的茶,看着像是有心事的人,笑着将人拉至自己面前,柔声问道:“怎么了?”
被问话的人像是被惊到了一样,连忙跪了下去:“主人,属下……属下……”
雨千寻皱眉,得,这又是怎么了?怎么吓成这样?
看着主人疑惑的目光,黎十九心头剧烈跳动着,却不敢把心里的话泄出一点——主人的决定哪里轮得到一个下人置喙。
看到跪着的人眼中的瑟缩,雨千寻好像明白了什么,挑眉。
“你是在不满我对夜灵羽的处置?”
闻言,黎十九身体一颤,叩首俯身:“属下不敢,属下绝无此意!”
不是?不愿意再绕弯子的雨千寻厉声吩咐道:“把你想的一丝不落的说给我听!”
知道是自己的态度又惹主人生气了,黎十九心里满满都是对自己的嫌弃,但同时又不免奢望这般蠢笨的自己能在主子身边待久一点。可自己心里想得都是大不敬的话,又怎么能说给主人听呢?
“属下知错,求主人责罚。”
“我再问最后一次,你到底说不说!”话里话外全是不耐。见那人只是跪伏在地上不发一言,雨千寻也算是被消耗了所有耐心,外加有种被辜负信任的感觉,抬脚踢开了跪着的十九,站起身就打算往外走。
被踢开的十九,被主人眼中的失望吓得心惊胆战,看着主人的背影惊慌失措的想抬手拽上衣摆,但想到主人的不喜只得作罢,起身越过主人,再次跪倒主人面前,这次他没敢再藏着掖着,而是利落的全交代了。
“属下,属下在想,如果,如果将来属下惹主人不快,主人若嫌属下愚笨,不想再留属下在身边,可否允属下自尽,而不是,而不是将属下送给别人”
话一说完,他立马将额头磕到了地上,一副属下罪该万死的模样。身为影卫,主子要将他送人又岂会在意他的想法,他竟然如此大逆不道的妄想跟主人提要求,竟连本分都忘干净了!
一句话断了三次,这是吓成什么样了,雨千寻看着跪在脚边的认,不知道为什么,她总是对这认有着莫名的怜惜,像是似有若无的熟悉。抬手将人拉起,伸手抚摸上那张不安的脸,带着安抚,神色认真的回道:“我说了,以后我,一直都在!无论生死,你都只能是我雨千寻的人!”
月光微凉,书房内,雨千寻扫了一眼手里的纸条,微一用力,手一倾斜,粉末飘落。
挥手让前来禀告的人退下,脸色却不是一般的难看——山栀阁虽然主要势力在凤天,但毕竟主阁坐落在九黎,在自家眼皮子底下就让刚送入吴柳馆的人逃了,这比在她脸上扇一个耳光好不到那里去!
既然紫微宫的人不识好歹,那也就不需要她留情了。
七日后,雨千寻亲率山栀阁影卫斩杀紫微宫夜辰洛、夜灵玥,从此紫微宫易主。可就是这般,都未能让夜灵羽现身,不是他已经出了九黎,就是受人控制着。
前前后后折腾了近十天,慕容青早已传来消息,她与白慬愫早已到达锦荣城,那日所允之物也一并在锦荣城。得,雨千寻在山栀阁等着慕容青回来,现在人家早到锦荣城了。
无语的雨千寻命十九稍稍准备了一下,然后打算去告知柳茯一声。匆匆赶到院前,却被里面传来的声音吓了一跳,她悄悄翻上墙头,打算一观究竟后再决定进不进去。
院中,柳夜狼狈的趴在地上,口中溢着鲜血,想要跪起却实在无力支撑的一次次趴下,看样子是直接从房中被人用掌风击出来的。
随后从房间走出的柳茯,手握长鞭,振腕一甩,一道贯彻柳夜整个后背的鞭痕瞬间撕碎了青色的简衣,血珠溅起,落在院里的青石板上,模糊,黯淡。
墙头的雨千寻心头一紧,顿时有一种不好的预感浮上心间,直到目光落在了柳茯手中的丝帕上,那种不好的预感开始渐渐凝实。
“我倒是没想到,你对我竟然还有这种心思!”手中的手帕仍在那人面前,用力踩了上去,语气中的冷酷让本就瑟瑟发抖的人抖得更厉害了。
“你还真是为师的好徒儿啊!”
伏在地上的人因为恐惧与无措,并没有说话,只是颤抖的抬起手想去拉那近在眼前的裙摆,却被狠狠的踩了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