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林转过头,看她一眼,并未多说什么,转身就要离去。陆秋白却并不满于此:“这件事没有结束之前,我是不会离开的。”姜林这才回道:“如何才算是结束?”陆秋白看着她平静的双眼:“顺娘清白得不到昭雪,这群恶徒未得到应有的惩治之前,此事都不算完!”姜林似乎有些气恼:“昭雪清白,惩治恶人?这些是朝廷命官该做的事,你我又该如何助她?况且顺娘之困境,真的只是清白被冤,亲族之人太过恶劣而已吗?”陆秋白有些不解:“难道就这样袖手旁观吗?什么也不做,任由那些人逍遥法外?”姜林不由得语出讥讽:“不想袖手旁观,那你是可以给顺娘一个容身之所,娶她为妻,让她从此远离这个要吃她的泥潭,还是可以现在就将欺负她的那些人一个个关进牢狱,让他们一辈子都不再出来祸害人?”“若是都做不到,这一时的‘伸张正义’,于她而言又有什么真正的益处?”陆秋白不由得语塞,她尚且无家可归,自己的前途尚且未卜,又如何娶另一个女子为妻,给她一个安身之所?她不过布衣白身一个,一无家世,二无钱财,如何才能将那些恶人送进牢狱,让他们不能再欺负弱小?“可是就这样放任不管,我……于心不安。”“你也看到了,那县令与里正沆瀣一气,李大狗和她舅父摆明了要将她吃干抹净,让她不得一点自由,明明本朝律法写得明明白白,他们却置法理人伦于不顾,甚至还想光天化日之下强抢民女!”“既然看到了,又如何能叫我心安理得地将这一切置若罔闻?”“我是自身难保,可是,也许试一试,事情会有转机呢?”姜林没有料到她想了如此多,对这件事的反应如此大,有些意外道:“既然你坚持,那试试也无妨,只是如今县令想以拖为主,你又能从何入手呢?”陆秋白面色凝重,沉吟片刻后方道:“我想从县令处入手,只要知晓今日县令如此反常的缘由,就能破此局。”“可县衙如今大门紧闭,你我在此人生地不熟,如此孤立无援举目无亲的境地,你要从何得知县令行事之缘由?”陆秋白狡黠一笑:“我自有办法。”姜林站在县衙院墙外,看着陆秋白将自己打扮得灰扑扑,浑然一个普通杂役的样子,不由得有些无奈。“这就是你的办法?”
陆秋白促狭一笑:“林姐姐还有更好的办法吗?”姜林不知说什么好,讽道:“原来你陆二的办法就是乔装改扮,偷偷潜伏进去,再偷听人家的隐私之事?”陆秋白将食指放在唇边,低声道:“话可不能这么说,毕竟我这也算是监察县令大人是不是在徇私枉法,背后是否有和人私下达成什么交易,再说了,县衙如何能算是县令自己的私邸?既不是私邸,那里面发生的事情如何能算是私事?”姜林说不过她,冷哼一声,只好任由她去。但在她走之前还是担忧道:“那你可小心点狐狸尾巴,到时若被人家逮个正着,我可救不了你。”陆秋白知道她这是关心之意,只笑笑,并未放在心上。她在县衙外观察半日,发现往来进出之人不少,除县衙本身的捕快来来往往之外,还有许多给县衙行洒扫之类活计的普通杂役,如今快要晌午,不少运送蔬菜果肉的推车进去又出来,更有要为县衙准备午饭的厨娘要在午时之前进县衙给衙门众人准备饭食。陆秋白借此机会,买通其中一个帮忙运送食材、给厨房打下手的杂役,顶替其做这今日的活计。那人既有两份工钱可拿,还不用付出实际劳动,也很是乐意,但也再三和陆秋白确认,她不是进县衙行不轨之事的,便也喜滋滋地拿着银钱离去。陆秋白跟随厨娘一行人,从后门进入县衙,看到的景象大不一样。县衙建设虽然朴素,但内里大有曲折,尤其是厨房准备的食材品类,大大出乎陆秋白的意料。她本以为,县衙后厨的存在只是为了方便衙门中人在此用饭,那这饭食品类应当是有限的,但各自的分量应该会比较多,谁知进了后厨,见厨娘开始一一准备才发现,后厨准备的食材大多只有三到四人份,但品类尤其多。除了比较家常的鱼香茄子、宫保鸡丁、麻婆豆腐、锅包肉一类,还有许多比较花费心思的清蒸鲈鱼、大闸蟹、兔头、鸭舌一类,并且菜式风格各不相同,不似一个地方人的口味。陆秋白有些不明白,状似不经意问一旁的人道:“姐姐,今日我们要准备几人的菜呀?和往常一样吗?”那人看她一眼,觉得她面孔有些陌生,只道是头儿带的新人,回道:“还不是一样,十几个菜,三四个人呗。”陆秋白心下吃了一惊,十几个菜三四个人?不用说这肯定得有县令一份,只是一时间她不知是该惊讶于县衙居然只有三四个人吃饭,还是这三四个人这么奢侈,平日里就是这个吃法?眼下后厨正是忙的时候,旁边的人再顾不上陪她闲聊,而陆秋白也暂时找不到借口和空档出去探听消息,只好先乖乖留在后厨帮忙。忙碌好一阵之后,菜差不多做好几个,便要喊人先去上菜,之后的菜陆续跟上即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