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过随着时间推移,这些皇帝的耳目也会逐渐变得失聪迟钝,一旦长久不做变动,便会变得呆滞死板,再也无法为君王准确快速地报告当地的具体情形。为了防止这样的情况,朝廷会定期时时对各地监州任选之人进行变动调整,至于收效如何,尚还处在考察阶段。既然事情已经确定下来,不久之后她就要走马上任,此事自然需要赶紧告知姜林,也好商量接下来她们二人的婚事打算,是否需要加快进程之类。以及她远赴阳州上任,她是否与她一同去,或是如先前一般继续游历各地,也或者留居京城。姜林此时照常在医馆之中,只是今日并未出诊,反而窝在内堂一角翻阅医书,手里拿的正是从宫里借出来的珍本,她翻开它的那一刻就已经迫不及待要将整本书快速吸收。“阳州?”听闻这个消息,姜林不由得将手里的医书暂且放下。陆秋白点点头:“没错,阳州,此地距离京城亦有千里之遥,不知你如何打算?无论怎样我都会配合你。”她心里虽然有那么一丝不愿承认的期望,但也很清楚,以姜林的性子大概不会随着她做这些无谓的奔波,她既然早已确定自己的理想,自然一切都会为她的理想让步。也许她会选择再次出去游历吧,如此一来,下次再见又不知是什么时候。同行的时间如此稀少,等她走后,她就又是一个人孤军奋战了。“阳州地处东南,倒也是个人杰地灵之地,我早就想去那里看看,只是总有其它让我更有兴趣的地方,因此而耽搁至今,也未去看过一眼,趁此机会,我倒也可以去瞧瞧阳州的风土。”陆秋白这厢正在出神,听姜林说话,以为是在说要继续出去游历,自然接道:“也好,到时候我送你……”话说一半这才反应过来,转而道:“你说什么?”姜林莫名其妙:“什么?”陆秋白不好意思道:“抱歉,我刚刚走神了,你刚刚说什么,可以再说一遍吗?”姜林不明所以,复道:“我说,我也可以趁机去阳州看看。”陆秋白忽然抬起头看她,倒惹得姜林不好意思起来:“你这般看我做甚?”陆秋白心虚地将眼神瞟向别处,遮掩似地咳了一声,继续道:“那我们的婚期要定在什么时候?算算时间,最晚十天后我就要走马上任,恐怕……走不完纳吉这些流程……”姜林不在意道:“婚仪这些繁琐之处大可以简省一些,婚期也可以提前,赶在出京之前应该没有问题。”
陆秋白犹豫道:“太过简省会不会……不太好?”姜林不知她在吞吞吐吐些什么,事情已定,她现在更想快点解决这桩麻烦事,疑惑道:“这有什么,我都不在意,你何必如此挂怀?”陆秋白听她如此说,心道也是,不过是一桩假姻缘,确实不必大动干戈,关键能应付过去就行了,况且她常年不在京中,倒也受不着什么闲言碎语,不必为此忧心。是她太固守成见,总会不自觉地代入世俗的视角,明明她自己才是最离经叛道的那个人,但好像又总是被一张无形的网束缚住,潜意识地就开始墨守成规,殊不知这些本就不是她的本意。果不其然,姜林的这一决定还是遭到薛湘钰的强烈反对,赐婚一事本就是姜林自己用功劳求来的,这一点已经让薛湘钰心有芥蒂。这会在她眼里就是,姜林为了赶着陪那个穷小子远赴别州上任,竟然还主动要将婚期提前,未免有些不太矜持。本就已经是下嫁,这样一来在外人眼里,岂不是真成了她家女儿倒贴?这可是万万不行的。虽然对方确实是女儿心仪之人,但她这个做母亲的,自然怎么样也不觉得任何人能配得上她的闺女,哪怕对方一表人才,将来官运亨通、一步登天,她也不会改变这个想法。姜林对于薛湘钰这样的反应早有预料,神色自若道:“您是知道的,女儿决定的事情,不会因任何原因做更改。”“本就已成定局的事情,不过提前一些日子,又有什么要紧?”薛湘钰看她这样一副好像事不关己、高高挂起的模样,更是气结,急道:“不行,这怎么能相提并论,这可是你的终身大事!”“你若要在此事上任性,今后就不要认我这个母亲了!”姜林已经摸清她的底线,毫不客气道:“您已经拿这些威胁过我一次,还要故技重施吗?我已经按照您的意愿,选择了一位‘佳婿’,如果你觉得不好,那我去和她说,将这桩婚事退了便是,今后您也不要再和我提起这事了。”薛湘钰没想到她这样以退为进,忙道:“我的娘亲诶!这可是赐婚,哪是说退就能退的?你莫拿自己的性命开玩笑。”姜林无动于衷:“我能求得一纸赐婚,自然也能求陛下收回成命。”薛湘钰终于败下阵来:“好好好,我同意还不行嘛,只是时间可以提前,礼节可一分不能再少!”说罢还嘀咕道:“真是嫁出去的闺女,泼出去的水,这般着急,就想离开娘亲独自飞啰。”姜林耳力本就不错,将这刺耳的话听得清清楚楚,顿时气压都低过一截,不悦道:“阿娘,什么‘泼出去的水’,难道我成婚之后就不算你的女儿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