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自己说的,现在府中叔伯婶娘等人对他还算和气,等日子久了,就该嫌他是个废人了。那时我借口为他求医,将他带回府中,说不准闻人家那些长辈求之不得呢。”
与久病床前无孝子是一个道理,事事依附他人,总有一日会被厌弃的。
江老夫人听得直发愣,默默在心中揣摩了下,觉得这事还真有点可能。
她保重身子,或许能活到那一日呢。
前提是闻人惊阙的眼睛当真彻底无法治愈。
这话说出去终归是不好的,江老夫人咳了咳,唠叨江颂月几句,继续忙她的婚事去了。
而江颂月不甘心放弃这么个赚钱的法子,苦思冥想后有了另一个主意。
她让人备上笔墨,提笔落下两个字,记起闻人惊阙如今读不了信件。
青桃道:“他那小厮该是识字的,可以让人念给他听,再不济还有闻人家其余人呢。”
江颂月想着闻人惊阙面颊上那道浅浅的血痕,拒绝了这个提议。
“私人信件怎么好给别人看?再说了,谁知他府上的人会不会拿着我的信件胡编乱造。”
闻人惊阙眼瞎后,府中下人有了怠慢才会让他面颊被划伤。
现在明面上没有伤了,谁知道身上会不会有?
万一不慎磕碰着了,伤在衣裳底下,外人看不见。
他那样温雅的人,定不会将府中丑事与外人道的,只得自己忍着。
人都有劣根性,那些小厮能让他受了伤,必定不是什么老实的,再可恶点,说不定还在背后笑话他呢。
万一随便编造她信件的内容破坏两人的感情就不好了。
青桃听后直挠头,“县主,那回五公子去缘宝阁的时候,我远远看过一眼,觉得他没你想的这么弱小,八姑娘与下人对他也恭敬有加。”
江颂月才坑了闻人惊阙一笔银子,这会儿对他心怀歉疚,总控制不住记起他脆弱的一面。
她摇头,又一次道:“你不懂。”
那是闻人家的五公子,所有人都盯着呢,闻人惊阙遇到再大的难事也要绷着仪态,不能让人看了笑话。
就像那日带着伤府上一样,堂堂五公子,竟然会饿肚子。
不是他自己开口,江颂月是无论如何也看不出来,更不敢这样猜测。
“那怎么办?”青桃问,“私下碰面吗?老夫人不许县主你出府的。”
正愁着,侍女跑来通传:“县主,国公府的八姑娘来了!”
姑嫂
辅国公府孙辈共十一人,其中长孙、四孙早逝,二孙女嫁去凌川秦家,及冠的孙儿仅余排第三的闻人慕松与排第五的闻人惊阙,及笄女眷则仅有第六、第八的二人,其余几个要么体弱多病养在槐江,要么还是垂髫小儿。
与闻人惊阙的婚事定下后,江颂月就将闻人家的关系梳理了一遍。
闻人惊阙生母已逝,她不会有婆媳矛盾。
生父近两年屡次被派遣外地,江颂月未曾与之谋面。那毕竟是男眷,成亲后也不会有过多相处。
其余男眷更不必说。
至于国公府的女眷,大多数江颂月都在宫中见过。
氏族门阀看不上她这等商户女子,但有头有脸的门户自恃身份高贵,那些姑嫂婆婶应当不会过分为难她。
江颂月顾虑的从始至终都只有一个闻人雨棠。
这位六姑娘屡次为难于她,与闻人惊阙成亲后,少不得要被冷嘲热讽,江颂月得仔细掂量着怎么应对。
至于闻人听榆,江颂月并未怎么放在心上,全因这姑娘是出了名的性情柔和,不争不抢。
平常两人在宫中碰面,都是不咸不淡地笑笑就过去了。
今日她忽然到访,出乎江颂月的预料。
贵客临门,江老夫人亲自过来寒暄,得知闻人听榆此来是为兄长送礼的,就不再掺和年轻人的事,寻了借口离开。
江颂月收下那翻了一倍卖给闻人惊阙的首饰,一眼也不敢往上面看,忙不迭地让人拿了下去。
太令人窘迫了!
她借着饮茶的动作遮住火辣辣的脸,心想东西已送到,两人无话可说,闻人听榆该告辞了吧?
可一盏茶都饮完了,人不仅没有告辞的意思,甚至主动与江颂月闲聊起来。
“我来时看见五哥正在试喜服,县主这边也收到了吧?可还合身?”
“收到了,还未试,该是合身的。”
“瞧我这脑子,忘记县主的腿尚未痊愈了!”闻人听榆懊悔过后,又关切道,“听五哥说御医明日会为县主拆卸夹板,县主可是打算明日试穿喜服?正巧我闲着无事,可否来凑个热闹?”
“县主若是有哪里不满意,可以与我说,回去我转告五哥。”
“说起来,当初三哥三嫂成婚,也是我从中传话……”
闻人听榆的话格外的多,江颂月回答一句,她能接上句,绝不让气氛僵冷下来,并且说得很好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