恨过
庚宋升从石屋里拿出三个冻成石头的馍,这玩意放在火上烤,烤得两面金黄,香哩。
身后有踩雪声。
转头,见是晏三合,微微皱起眉。
聪明人,有时候一个眼神,一个表情,一个举动就能猜出很多东西。
“是要我去劝劝她吗?”他问。
晏三合摇头,“道个别而已。”
庚宋升眉拧得更深,“姑娘不怕我……”
“你不是这样的人。”
庚宋升看着她的眼睛,忽然觉得想笑。
他不是这样的人——这话很多年前他渴望从每一个人嘴里说出来。
如今真有人说,他却觉得是不是这样的人,都已经不重要了。
“成!”
他一口应下,“你们就在这里猫着吧。”
晏三合环视四周,“嗯,还算挡风。”
庚宋升哈哈一笑,转身离开。
他一走,晏三合衝远处招招手,小裴爷第一个衝进来。
“这鬼地方,怎么能这么冷,我刚刚出去撒泡尿,差点没被冻死。”
说完,朱远钊缩着脖子进来。
晏三合不废话,直截了当道:“明天天一亮,不管天气如何,我们都下山。”
朱远钊点点头。
“不言呢?”
“来了,来了!”
李不言手里抱着一捧干柴衝进来。
晏三合:“从哪里找到的?”
“就这石屋后面,堆了好多。”
李不言把干柴堆起来,就在门口生起了火,火焰烧起来,小裴爷拉着朱远钊围过去。
终于有命了!
朱远钊身上暖和了一些,突然开口,“晏姑娘,我娘……”
“今天什么话都不说了。”
晏三合打断他,神色平静又坚定。
“脑子里装的东西太多,我要想一想,你也要静一静,看看后面是个什么章程,要不要先让丁一回京给你大哥送个信。”
不知道哪一句话触到了朱远钊心里,他突然跪倒在地,双手捂住了脸,肩弯下的同时,泪从他指缝里流出来。
这一回连最心软的裴笑都没有上前劝。
是该哭的。
动阴宅拿走庚宋升的文昌星;
桃花井;
催命钉;
还有借运……
这哪是一个正常人能干得出来的事儿?
太他娘的下作了。
还好丈夫,好父亲,我呸!
真真应了寺门前的那句话——
画虎画皮难画骨,知人知面不知心。
……
庚宋升走进堂屋,掩上门,在火炉前盘腿坐下。
朱未希抬头看他。
他从腰间掏出一把小刀,把馍切成一片一片,放在锅盖上。
冰冻的馍要先软一软,烤起来才会好吃。
“木铲给我。”
朱未希递过去。
他接过来,打开锅盖搅了搅,觉得有些干了,又往里面添了些水,再把锅盖盖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