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哪儿粘人啦?贺川见他又亮爪子,担心会抓伤邵明辉,于是把他抱进怀里,想让他进卧室去玩。邵明辉对贺川的评价表示不赞同:“它还粘人?上回看着挺高冷的啊,都不理咱。”“那是上次。”贺川说完,拍拍小猫脑袋,把他放到床上,准备关卧室门,“先自己玩会,我半小时回来。”江汀跟在他脚后,重新走回客厅,眼巴巴地看着他——我不会挠伤别人的,别关门。“还说不粘人。”贺川蹲下来,戳戳他脑袋,“坐回去。”江汀气呼呼地“噗噗”两下,尾巴一甩,钻到床底下去了。贺川最终还是没关门,只是让邵明辉离卧室远点。“刚说到哪儿来着?”邵明辉终于把正事想起来了,“哦对,酒吧店庆。”贺川把卧室的笔记本电脑搬出来,给邵总看承办公司反馈的活动计划。两个人讨论了很久,从现场布置到酒品菜品都过了一遍,再抬头时天已经全黑了。邵明辉满意地拍拍贺川的肩,毫无悬念地被贺川躲过去了,但他也不尴尬,兀自说:“川啊,你现在真的能独当一面了。这酒吧以后我要是不干了,就转给你,比给谁都放心。”这是邵明辉第二次跟贺川酒吧转手的事儿了,上次他就提过一次,贺川不乐意听这些话,当时以为他在开玩笑没在意,这次又听见类似的说辞不禁上心了。贺川皱眉,“你要走?”“啊,没定呢。”邵明辉摸摸鼻子,“我就是打个比方。反正就算我真要走,这个店肯定优先转给你,多少钱无所谓,只要你愿意接。”贺川没正面回答他的问题,反问:“为什么。”“累了。”邵明辉半真半假地说,“想出去走走。”“去哪儿?”“不知道啊,回国看看吧,我都多久没回去过了。”邵明辉忽然叹口气,“好多我想见的人……都还没见呢。”贺川默不作声地坐着,邵明辉也不知在沉思什么,两个人就这么沉默了几分钟。 贺川忽然站起来,从冰箱里拿了两罐啤酒,搁在茶几上,一人一瓶。“邵明辉,”贺川语气算不上严肃,但很认真。他单手扣着拉环,嗞啦一声打开易拉罐,推到对方手边,“你是不是有事儿瞒着我。”猛地被叫全名,邵明辉浑身一震,陪笑着说:“哪有啊!不说了嘛,我就随便提一嘴,啥都还没定呢。”
“有事儿开口,我肯定帮。”贺川没追问,反正怎么问也撬不开不想说的人的嘴,“别整那死出。”“这话说的,咱俩啥关系,有忙肯定找你。”邵明辉仰头喝了口酒,“别瞎担心了。” 跳舞贺川“嗯”了声,看着啤酒冒出来的泡泡,问:“你要是回国,准备去哪?”“回家陪陪我姥,再去咱学校看一眼。多少年没吃那家烤扇贝了,怪想的。学校后山那家铁板饭不知道还开着没。”邵明辉突然想起什么似的,“对了,我记得你那时候还有个弟弟,是吧?”贺川怔了下,随即点点头。邵明辉托着下巴说:“他不是就爱吃那家吗?你那会儿还总大晚上排队给他捎饭来着——哎,他现在在干啥呢?”贺川闭上眼,深吸一口气。他今晚沉默次数未免太多,半天都没回话,只是打开了自己面前那罐啤酒。因为贺光的原因,贺川很少喝酒,除非是酒吧应酬推不过去才会沾两口, 像今天这样主动喝已经算反常。“在歌舞团。”贺川过了很久,才轻声说。邵明辉能感受到气氛一下子凝固,便不再就此事多嘴,干笑着夸了几声“好厉害”,就岔开这个话题:“时候也不早了,我该回家了。”贺川倒没在意气氛,想到哪儿就问到哪儿:“对了,最近carl没找你?”carl是个中美混血的年轻人,还在上大学,是sense的常客。他来sense十次有九次都是为了找邵明辉,剩下一次是为了让贺川给邵明辉转交东西。谁都知道,这种频率的示好意味着什么,邵明辉可不敢接,人家送他什么他就还给人家什么,绝对不纠缠半点。奈何年轻人性子太倔,是个不撞南墙不回头的主,死缠烂打半年多还没放弃。提及carl时,邵明辉的表情不太自然,扯了扯嘴角说:“没,小孩儿嘛,能有啥长性。”贺川正想问什么,邵明辉便关上门走了,还不忘提醒他明天复查一遍活动预算表。关门声之后整间屋子恢复了寂静,就像过去四年的每一个孤独的夜晚一样毫无声响。贺川左手拿着酒,右手虚虚搭在沙发上,头后仰靠着沙发背,长长叹了口气。小猫听到客人离开,又看到主人这副惆怅的样子,犹豫着走出来。江汀刚刚一直躲在床底下,为贺川说自己“粘人”和关在卧室而不快。外面的话他一字不漏都可以听到。因此,在邵明辉说到“弟弟”时,江汀就像是突然被灌下一大口蜂蜜柠檬水,酸和甜都直奔着呛肺去。门外的贺川喝起了几年都不会碰一次的酒,一副不开心的状态,吃过他很多铁板烧的主人公很难不心软。而且,经过这段时间的接触,江汀知道贺川过得并不好。他孤身一人,省吃俭用,像个苦行僧,小猫是这个遥远的西海岸边唯一看得见他的脆弱的生物,大概他当初也真的拥有过许多苦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