忽然,一双玉箸出现在眼前,毫不客气夹走碗中面条。
姜玉竹见太子埋头吃得甚香,不由好奇她煮的面条究竟有多好吃,于是夹起几根品尝了下,顿时皱起了小脸。
嗯味道寡淡,甚至还有点夹生,也不知太子是怎么吃下去的?
很快,这碗半生不熟的面就被太子吃干净了。
“少傅做的是什么面?”
“回禀殿下,臣做的是长寿面。”
“长寿面”
詹灼邺慢悠悠品味这三个字,唇角浮起一抹冷笑:“天下之人,都盼着孤这个天煞孤星早早坠落,何来长寿之谈”
“呸呸,今个是殿下的生辰,忌讳说不吉利的话”
姜玉竹刚呸了一声,下巴就被太子捏住了,她在错愕中对上男子缓缓逼近的清隽面庞。
太子的眼眸原本就很好看,是世间少见的瑞凤眼,浓一分则张扬,浅一分则寡淡,这双甚绝的眸子嵌他深邃的眉骨下,幽深似海。
男子今夜多饮了几盏酒,眼角绯红,眼尾优雅地微微上翘,眉目含情,风流蕴藉。
“孤有少傅一人的真心,便足矣”
面对太子缱绻目光,姜玉竹心中莫名地发虚,若放在平日里,她还可以宽慰自己看在太子的绝色皮囊上,虚与委蛇上一二。
可男子此时望着她的眸光潋滟多情,复杂到难以言喻,仿若她就是黑夜中的光束,黎明前的曙光,是他晦暗人生中的唯一救赎。
姜玉竹自感受之不起,于是微微侧过头,那炽热的唇瓣就落在她的面颊上。
薄唇寸寸游移,卷过她的耳垂和鬓间碎发,拂来的酒香犹如实质,染醉了她的双颊。
就在姜玉竹迟疑着要不要推开太子时,对方突然停下了,下巴抵着她的额角,声音沙哑:
“今日在祭台上,孤竟信了萨满大巫的那些话,你说孤是不是很可笑?”
姜玉竹蹙起眉心,她看不见太子的神色,却从他平缓的语气中读了出无尽悲凉。
“这并不可笑,殿下只是思念先皇后罢了。”
“在长信殿内,父皇问我有没有梦到过母亲,孤说没有,因为孤从未见过她。”
姜玉竹仿若猜到太子接下来会说什么,心口猛地一抽。
“其实,孤梦到过母亲,很久以前,孤曾梦到母亲跪在父皇面前,恳请父皇将孤送去北凉。”
哎果然。
姜玉竹早就猜到太子为何每逢先皇后的忌日,心情都会变得无比阴郁。
只因太子心中一直有个心结,那便是——如若当年先皇后活了下来,她是否会做出和耀灵帝一样的抉择。
毕竟太子在襁褓中时,就被他的亲生父亲抛弃了。
如果连母亲都将他视作一个怪物抛弃,那他的存在还有什么意义?
姜玉竹撑起太子宽阔的肩膀,眸光闪亮,声音异常坚定:
“殿下,臣虽然没见过先皇后,可臣听闻过不少先皇后的故事,或许在世人眼中,先皇后是一位宽宏大度,心怀子民的贤后,但她同时还有一个身份,就是殿下的母亲。”
“古人云,为母则刚,或许先皇后在其他事情上,因一国之后的身份,不得不选择妥协忍让,可对于自己的亲生骨肉,她绝不对让步半分。”
“殿下是先皇后的骨血,是她唯一的孩子,臣相信先皇后断不会抛弃殿下。”
少年说话时,一对眸子亮极了,仿若天幕里最璀璨的星星,散发出的柔光驱散他心里盘踞多年的阴霾。
人,有着趋光的本能。
詹灼邺低下头,追逐着那道光,深深吻了下去。
双臂紧紧拥着少年的腰肢,吻的深沉无比,热切无比。
怀中少年身子一僵,似是要闪躲,可终究是逃不过禁锢在脑后的大掌,被迫承接着点点炽热。
二人拥吻了片刻,姜玉竹觉得身子一空,双腿下意识盘上对方劲瘦的腰,察觉出这个姿势不妥,她想要挣扎逃离,后背忽然陷入了软绵绵的锦被里。
姜玉竹顿时慌了神!
可酒后的太子,力气比平日里更大,欺身压来,那裹着酒香的吻亦更加滚热,烧得她大脑一片空白。
她与太子是君臣,臣子协助未来的一国之君打开心结,得到一句答谢已是尊荣,可太子却将她抱到床榻上,大有以身酬谢的意思。
这可真是比香火星子还烫手的谢礼啊!
“殿下天色已晚,臣该回”少年颤颤巍巍的声音被男子吞入腹中。
夜风入窗,吹得绛紫色纱缦翩翩飞舞,若隐若现出床榻上两道交缠的身影。
姜玉竹伸手胡乱摸索着床榻上的东西,手指触碰到冰凉的玉枕,毫不迟疑抓在手中,正要朝着太子的龙首狠狠砸去。
可埋首于颈间的男子却突然不动了,清浅的呼吸喷洒在她袒露的锁骨上,又暖又痒。
姜玉竹低下头,见到太子闭着双眼,安静地睡着了。
她不禁有种劫后余生的庆幸感,刚刚冒出“弑君”的野心嗖地一下子缩了回去。